他们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池?
“城中粮草还能撑几日?”李贤昀问道。
“三日有余。”
要么孤注一掷,与北周军拼个鱼死网破;要么留守城中,冒着被活活饿死的风险等待援军。
卫芸会支援他们,可她能带来多少人?
烈马王几乎成了尧国的噩梦,李贤昀从未与他之间正面交锋,却总在战事上被他处处压一头。
李贤昀敛眸,上一世,他眼睁睁看着烈马王攻破大尧国都,而李贤昀却无能为力。
这一世,国破家亡的悲剧还要再次上演吗?
“殿下,回府歇一歇吧。”看着李贤昀日渐消瘦的身形,下属于心不忍。
耳畔风声依旧,李贤昀沉默良久,在狂啸的秋风中下了城楼。
几日的焦灼使得李贤昀身心俱疲,他回到府中,习惯性坐在案前处理城中事宜。
一抬手,却发现了那张还未写完的信纸。
还继续写吗?
写,该写什么,能写什么,李贤昀一无所知。
不写,却是辜负了卫芸的一番苦心。
其实李贤昀知道,卫芸既说要来,李贤昀回不回信,于她并无大碍。
她来,是因为凉城是她的故土。
李贤昀坚持抗敌,也是因为凉城。
李贤昀一遍遍质问自己,他不想一走了之,是因为上一世的国仇家恨,还是亏于卫芸的愧疚。
李贤昀从书架上取下一方檀木盒。
一枚发钗静静躺在木盒里,昏暗房间里,散发着幽幽荧光。
这是卫芸保佑他的“护身符”,如今却成了他唯一可寄托的相思。
城破,他便追随而去。
寂静的房间突然传出下属的声音:“殿下,府外有百姓求见。”
李贤昀小心将发簪用布帕包好,装入怀中。
说不愧疚是假的。
李贤昀褪去了铠甲,换了身素净的衣服,这才转道去了前厅。
“太子殿下。”
前厅聚了不少人,男女老少皆有,乌泱泱地从前厅挤至院落,李贤昀虽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为首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李贤昀倒不眼生,直奔着那老者便去了:“村长,平安村又遭到山贼洗劫了吗?我这就派人去……”
“殿下,平安村一切安好。”村长拉住了李贤昀的衣袖,颤巍巍咳嗽了几声,道,“我们今日前来,是为了参军。”
“不,不可。”李贤昀下意识婉拒道,“这怎么可以……”
村长似早有所料,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匹沾满血污的白布,道:“殿下,这不仅是我们一个村子的请求,是我们整个凉城的声请。”
布匹入瀑布般倾泻而下,定睛看去,李贤昀这才发现,原来那斑斑血迹,是一个个歪歪扭扭的,质朴无华的名字。
李贤昀凝眸,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几乎接近于央求道:“村长,我是大尧的太子,我还活着,我可以上战场,我们大尧的将士还可以保家卫国。”
“殿下,您在凉城数年,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一个妇人上前,眼中含着泪花,“您曾说将士就该保家卫国,可我们虽为普通百姓,却也是大尧的子孙,大尧便是我们的家,保家卫国,为何犹豫?”
“我生在凉城,长在凉城,我历经过家人死于外敌屠刀下的绝望,也见过凉城在绝境中诞生新的生命,只要凉城还在,我们的命就属于凉城,属于大尧。”
村长接话道:“太子殿下,您手下的兵,也都是尧国百姓的孩子啊。”
百姓们纷纷附和,提及北周,众人激愤,“抗敌”之音水涨船高,在凉城这座小城里,激起惊涛骇浪。
李贤昀闭上眼,一张张坚毅的面孔却浮现在他眼前。
是啊,他们都是大尧的子孙。
再睁眼,他已负坚执锐,身后,是数万大尧子孙。
风声猎猎,白刃斩破苍穹。
“誓于凉城共存亡!”
一声厉喝,城门大开。
战火一触即发,杀声震天。
李贤昀身先士卒,带先锋冲入敌阵中,眨眼间,连斩三人下马。
混乱的厮杀中,他精准寻了一步杀一人的烈马王。
显然烈马王也发现了直奔他杀来的李贤昀,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
很快李贤昀便理解了他笑中的深意。
一道道人墙组成复杂的连环阵,变换之中,将李贤昀困在阵中,寸步难行。
被局限于一方天地,身下的从云也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嘶鸣着想要挣脱李贤昀的牵制。
“从云,你也在害怕吗?”
战袍已被献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