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国的迎元节,是尧国独有的民间习俗。
洪宁说得很简单,卫芸全被沿路的花灯吸引,全然没注意到洪宁的失魂。
洪宁与卫芸各买了一盏花灯,行至半路,许是走累了,洪宁便在桥边歇下了。
桥下,三三两两的人在放河灯。
河面宛若银河倾泻,星光摇曳,熠熠生辉。
“你在这里侯着。”洪宁头也不回地朝桥下走去。
看着洪宁淹没在灯火尽头,卫芸抱着莲花花灯,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
不知等了多久,桥下放灯的人逐渐散了伙,卫芸看着心痒痒,实在没忍住,抱着莲花灯下了桥。
下了岸,卫芸正要把花灯放入河中,余光瞄见旁边的人手持毛笔,在灯上写了些什么,又神神秘秘地对着灯自言自语一番,虔诚地将花灯放入了河中。
这么一对比,她好像有点太草率了。
卫芸蹲在地上,盯莲花灯一会儿,正欲找旁人借支笔,余光却意外瞟见一双熟悉的眉眼。
她以为是错觉,没在意,俯身拾不慎掉在地上的花灯。
“看来我们是有缘的。”
听到这个声音,卫芸抬头看向他,道:“你有笔吗?”
“……”
李贤昀捧着莲花灯,慢悠悠跟在卫芸身后,陪着她在集市上借笔写灯。
卫芸运气很好,没走多远,一个好心的卖红枣糕的摊主借给她笔。
李贤昀离得近,余光见她写下“闻妩”二字,下意识愣了一下:“她是——”
“是我娘亲。”卫芸欣赏着花灯上的娟秀小楷,心满意足地说道。
李贤昀道:“见你放河中,莫非她已故去?”
“花灯不该放河中吗?”卫芸指着不远处的灯河,疑惑道,“我见他们都放于河中,难不成放在哪里也有规矩吗?”
李贤昀瞧着她,半晌才道:“看样子,你不是邶封人?”
“我是在凉城长大的,今年随兄长入邶封赶考。”
李贤昀了然,道:“放灯确实大有讲究。在这灯上写下故人名字,放归天际,可以与故人互寄相思;放与河中,可以引渡迷路的魂魄轮回;放在家门口,可以指引亡魂归家团圆。”
“原来是这样。”
卫芸点点头,归还了笔,向小贩道过谢后,顺带自掏腰包买了两块红枣糕,分了李贤昀一块儿:“谢谢你了。”
“谢我?”李贤昀微微惊讶。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说着,卫芸抬脚向着河边走去。
见状,李贤昀看了眼手中热乎的糕点,赶忙追了上去:“你要放河灯?”
“嗯。”卫芸反问他,“你呢?”
“我无灯可放。”李贤昀望着满天的灯火,说道,“陪友人出来看花灯而已。”
卫芸有些慌乱:“我没有叨扰你们赏灯吧?”
“不会。”李贤昀道,“她在另一岸放河灯,我闲来无事,沿着河岸闲逛罢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回到了河边。
不同于他人的郑重虔诚,卫芸只是简单地把灯放入河中,目送它融入繁灯之中,流向更远方。
“这么简单?”李贤昀哭笑不得,一时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然呢?”
李贤昀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与她说的?”
“留不住的人何必强求?真正想归家的人,即使身死,也从不会忘记回家的路。”卫芸道,“有些话,即使不从口中说出,远隔千里,也可心意相通。”
“你……”
“贤昀——”
不远处,有人在唤他。
李贤昀朝那女子打过招呼,对卫芸报以歉意的笑:“看来缘分暂止于此了。”
“来日方长。”卫芸道。
卫芸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
房间里静悄悄的,弥漫着药材的苦涩。
原来,他们很早就见过了吗?
温馨的开篇,为什么会演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正思虑着,不知从哪里卷入一阵轻风,原本清亮的房间突然黯淡无光。
卫芸抬眼望向窗外。
墨云凉月,寒夜动鼓鸣。
秋风怯思,灼梦惊韶华。
她终究亲手撕破了他们为她营造的幻梦。
——【灼风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