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小半个月,待到雪后初晴,各家各户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新年事宜。
街上的雪还未融化,雪上已经布满了贩卖各种年货的摊位。
行人熙熙攘攘,在此起彼伏府叫卖声中,纯白的雪地很快印出一道宽阔的深色雪痕。
百姓们贴桃符购置年货,名门望族们更是将府邸打扮的花枝招展,或大或小的府邸争奇斗艳,恨不能将金子也随着灯笼挂上,生怕府上过于素净,再惹得寻常人笑话。
邶封红霞弥散,热情奔放。而在坐落于邶封城内的太子府,冷清的像是无人居住的废弃府邸,毫无生气。
“太子妃,真的不贴吗?”
卫芸托腮,看着竹英手里两张福字,重新低下头处理府中积攒的事务,冷漠道:“不贴。”
“可是……”
卫芸知晓竹英未说完的话,却不领情,摆手让她出去了。
倒不是她无情,也不是她不想过年,只是若按照常规去归置,过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虽说前段时间“辞退”了一部分家仆,可毕竟太子府家大业大,府中各个位置还是要留人侍弄,这笔开销总是要有的。
缩减人口开销,仍挤不出足够过年的钱财。
是节衣缩食过个热闹年,还是像平时一样吃喝过个平淡年,是摆在卫芸面前的一道难题。
结果显而易见,实施起来却分外困难。
放在现代,过年不过是走个形式——电视一开,一群人低头各玩各的手机;
可现在是古代,没有互联网的古代。
新衣新鞋,阖家团圆,这是百姓最期待的一天,是寄予新希望的一年。
卫芸过惯了枯燥乏味的新年,过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节日,她可以不过,不代表太子府上的人可以。
再三抉择之后,卫芸一狠心,直接给府上的家仆们批了长假,想回乡的回乡,想留的就留在太子府。
家仆们欢呼雀跃,纷纷收拾行李,短短两三天,府中的人就走了个精光。
其实也不怪他们,前阵子卫芸整治太子府,心思是好的,只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下手没轻没重,整治效果达到了,却把府中的人吓得人心惶惶,一个个见到卫芸就像见了瘟神似的躲着。
现下好不容易有个离开的机会,不赶紧打包走人难道还在府中等死吗?
那天,卫芸站在太子府门口,抱臂看着府中的人逐渐走空,不发一言。
直到竹英坚定地说出那句“我不走”,卫芸才从袖中摸出一打捂得温热的银票,交到了竹英的手里。
“今后太子府的钱财就交由你负责了。”
当初卫芸想到做到,执行力满分,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府上的事务几乎全都压在了卫芸的肩上了。
竹英天生聪颖,那些卫芸需算计两三天的账本,她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全部算完了。
为了偷懒而把账务交给她,卫芸也算放心些。
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那些利滚利的债款。
许是府医为了省事,太子府向药商购入了大量的药材,但那些药材钱并非一次性结清。后几年,太子府接连不断地收购药材,药商不同,所需的欠账自然各有差异。
无一例外的,这些欠账太子府一个都没结清。
头疼之余,卫芸在药材上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按道理来说,太子体弱时常多病,用来调养的汤药应该是固定的几种,可账单上每次购入的药膳迥然不同,所熬制出来的汤药……
卫芸搞不懂这些杂七杂八的药材,索性誊抄了一份,穿好衣服,准备找家药馆打听打听。
“太子妃要去哪里?”竹英见卫芸穿戴整齐,本能地跟了上去。
“出去转转。”卫芸瞧着竹英兴奋的样子,又补充了一句,“你留在府上,若有人上门拜访,你就说我去寺庙为太子祈福去了。”
竹英消化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脸上的失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春光:“奴婢知道。”
卫芸正寻思附近哪里有医馆,一时没注意到竹英微妙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披上大氅就出门了。
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卫芸无暇再光顾那些诱人的糕点,经过一家酒楼时,一个从天而降的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哪里来的穷书生,没钱还来吃花酒,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
老板嘴上骂着,指挥几个壮汉补了几脚,而后骂骂咧咧地回了酒楼。
被扔出来的书生一骨碌爬起来,头上脸上黑白相间,放荡中添了几抹滑稽。
他吐去嘴里的雪,来不及收敛狼狈,迫不及待地指着酒楼叫嚷道:“我是未来的状元公,不是穷书生!”
话音未落,书生身形一晃,直挺挺跌回了雪地里。
“又喝大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