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呛入鼻腔。
祁灼静静坐在床头的板凳上。惨白的灯光照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生死场特有的气息,压抑、沉闷、绝望。
白日风骤起,夏意盎然。然而,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不省人事,与这满眼生机的景象格格不入。
她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脸庞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无端显得凄美破碎。
医生通知了于笙的父母,可过了一整夜,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反倒是得到消息的蒋禾木抽空过来了一趟,又因为有课走了。
哪有监护人这么忙呢?只不过是不想来罢了。
过了许久,于笙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趴在床尾,头枕着胳膊睡得正香的人。
明明生病的是她,可祁灼看起来怎么比她还困?
于笙从床上坐起,推了推床尾的人,试图把他唤醒:
“醒醒。”
然而无济于事。
她不知道的是,刚刚办理完职高的入学手续的祁灼,就为了照顾于笙,连续两夜没合眼。
于笙很有耐心,玩儿似地晃了他一分钟后,趴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祁灼揉了揉浓重的黑眼圈:“祖宗,醒了?”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祖宗”叫得于笙心里酥酥麻麻的。
但她态度强硬:“你起来。”
“干什么?”
她无语,蹬了蹬自己被压麻的腿:“什么干什么,你压到我的腿了!”
“……”
祁灼乖乖从床上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隔着老远对门外喊:“医生,37号床的病人醒了!”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为于笙测量体温。
温度计上,棕色的一条杠超过了38℃。
“38.1℃,病人还有点低烧,我去开点药。”
于笙想说话,嗓子却突然疼得厉害。
祁灼抢先一步回答:“谢谢医生。”
等医生去大厅窗口取药时,祁灼转过来:“嗓子没好就别逞强。”
说来也巧,刚醒那会儿嗓子也没有异样,此刻却咳得厉害。
“我……咳、咳咳、想……”
“你想什么?”
于笙艰难地指了指小方桌上的纸杯。
祁灼秒懂,拿着一次性纸杯去开水间接热水。
认识久了,两人有种莫名的默契。
于笙接过纸杯,想起昨天未问完的问题,眼里又有了酸涩的刺痛:“你还没回答我,我们算是分手了吗?”
祁灼低着头,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双手十指相扣:
“老子没说分手。”
于笙有些庆幸,又有些莫名的喜悦:“那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那是为了你好,以后你就知道了。”
于笙静默。当祁灼的女朋友,确实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也只有他,才能护得了她。
“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学校开除了吗?”
“打架,还能有什么。”祁灼说得云淡风轻。
“不是说好不打架了吗?”于笙有些气恼,“为什么打架?”
这都是第多少次违约了。
“想打。”回答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于笙叹了口气:“你都多大了,还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你一直这样,迟早会酿成大错的。”
“我也有讨厌的人,也有恨不得杀了的人,但我都没有动手,因为他们不配脏了我的手。”
“那是你。”祁灼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没等于笙反驳,他的目光又变得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
“如果我要是有恨的人,那我无论如何也会弄死他。”
弄死他。
这话如果放在别人口中,大概率是在吹牛,但这是从祁灼口中说出来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于笙知道,他言出必行,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彼时,正午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得她的身影更加纤薄。
她侧过身,想去摸正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现在几点了?”
“一点半。”
她没头没脑地问:“上午一点半还是晚上?”
祁灼望了望窗外的大亮的天色:“你说呢?”
言语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见状,于笙红了脸,手扶上额头,为自己辩解:“哎呀,肯定是烧还没退。”
祁灼喉结滚了滚:“……别卖萌,我不吃这套。”
正午一点半。
那岂不是说明……她睡了一天一夜?
于笙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