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把窗帘拉开,把他那把宝剑悬在窗户之上,又转头向孙女求助:“你看你外婆说的这是什么话!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找谁去?”
外婆怒嗔道:“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明明是你先挑事儿!”
“我说得有错吗?你再活三十年,都一百零八了,那不是老妖精了?”
“我那是锻炼你的数学计算能力,怕你老年痴呆了。”
夏葡萄赶紧一旁劝道:“得得得,你俩吵架嘴皮子叭叭的,谁都痴呆不了,都能活到一百零八!”
她给骊珠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以后家里可有的是热闹了。
晚上,年夜饭开席。
过去每一年除夕,家里都是做新疆菜。今年夏葡萄特意摆了一桌粤菜,让大家尝尝鲜。
骊珠第一次见还能请酒店大师傅来家里做饭的,便悄悄问女儿:“这种很贵吧?”
“您就把心放肚里吧,钱我已经付过了。”
“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价钱了,我怕心脏受不了。”
夏葡萄笑了笑,给骊珠夹了一块百合炖乳鸽,“钱师傅早年在广州的米其林餐厅学过厨,后来出师,心系家乡,回来开了粤菜馆,就在别墅对面的街上,以后咱们可以去店里吃。”
菜上齐后,钱师傅向众人道贺:“恭喜诸位乔迁新居。”他双手抱拳,微微作揖,“特别感谢夏小姐厚爱,邀请我来府上奉上这餐年夜饭,鄙人十分荣幸。大家觉得味道还可以吗?如有建议,尽管向我提出。”
“辛苦钱师傅。白切葵花鸡真是把走地鸡的原味做出来了。粤菜也真是把鸡啊鸭啊鹅啊这些家禽的做法探索到了极致。常吃常新,都让我想起来在广东奋斗的那些时光了。”
“得到夏小姐肯定,不胜荣幸。”钱师傅收拾他的工具,与众人道别,“那我就不叨扰诸位共聚天伦之乐了。再次祝福大家新年快乐,年年有余,阖家幸福!”
“同乐同乐,钱师傅慢走。”
这一桌子菜做得丰盛。酒足饭饱后,还有两个菜没怎么动筷,夏松给它们包好保鲜膜,放到冰箱,留着明天中午继续享用。
外公外婆围着电视看春晚;骊珠和夏松在各个角落量尺,盘算着再添些家具;夏葡萄无聊地躺在沙发里玩手机。
他已经到北京了吗?她想,这会儿也正在吃饭看电视吧?
我要不要发一个春节祝福短信?假装是群发那种,看他回不回?
她翻了翻别人发给她的过年短信,长按复制。
突然手机震了一下。
又震了一下。
“晚上十二点。”
“一号街和三号街交叉的十字路口,抬头。”
是他发来的信息。
“什么意思?”
“你在市区吧?”
“是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噢。”
一号街和三号街交叉的路口离别墅不远,开车过去不到二十分钟。
十一点半左右,她穿上羽绒服,戴好帽子和围巾。
“我出去一趟,睡觉不用等我。”
“去哪儿啊?这么晚了。”骊珠还想问些什么,夏松拦着她,“孩子都这么大了,给她留点空间。”
“我不是担心她安全嘛。”
“咱们这个片区到处都是站岗的保安,安全着呢。”
骊珠虽不放心,但也不好拦着女儿,只能作罢。
夏葡萄直奔交叉路口。
她把车停好,下来在路口转了一圈。
街上的门店都关了,马路上什么也没有。
手机又响了,她接起他的电话。
“喂,秋怀沛,你不会耍我吧?”她心想,也就是她,大过年的不待在暖暖和和的家里,就因为一条短信,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受冻。
“你抬头。”
天空中只有一轮孤月,静谧凄凉。枯树枝干被风吹着,发出瑟瑟声响。
“啥也没有。你到底想干啥?”
“数十个数。十、九、八、七……三、二、一!”
天空中忽然有一串串流星划过,汇聚成河。几秒钟之后,流星渐渐移动,在黝黑的天空中清晰地写下几个大字:
“葡萄”
“新年快乐”
又过了一会儿,这六个字渐渐褪色,慢慢变成蓝色的星光。
这时,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五彩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绚烂绽放。
蓝色星光又慢慢汇合,在火树银花的背景下写出:
“心想事成”
“重新出发”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流下。这一刻她明白了,他一直懂她。
他从街边的巷子里走出来,鼻子被冻得通红,手机仍举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