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逐晓手持迎天剑,招式作飞花醉影,迅疾以一剑叠挽出数十刃,往那老翁站处逼去。
他的动作显然不及高逐晓快,自然便落于下风,只得左躲右闪,以短棍勉强挡住她的攻势,但仍不禁步步倒退,不消片刻,足跟已然抵至舟艏,再无可撤之余地。
似是被逼至绝境,要绝地反击般的,在高逐晓再往前刺去时,那人忽的撤除防备,由是,剑尖便穿过蓑衣,直直没入他的肩头,鲜血殷殷,顺着棕叶细长脉络汩汩下流。
而就在这一瞬之际,那老翁故技重施,以铁链死死缠绕住剑身,不容再往前分毫。
高逐晓见状,手上却登时松力,微微侧身,对着那人腹部便是一脚。他不曾料及此招数,瞬然往后跌远了,噗通一声掉入了清江水中。
原本平静如镜的江面,顿时激起一人多高的水花,其中几缕溅在舟中,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额发濡湿。
高逐晓提气聚于掌心,往方才那人坠落之处抬去,片刻间,迎天剑便如跃门之鲤般,自江水中拔出,随着银光一闪,重又落至她的掌心,略有些温凉。
趁此时机,她已顾不得其他,“船桨”已然不复存在,便只得以真气推动水波,令小舟飞速往前续行。
只是甫然行了丈余,脚下的江水却逐渐显露些许异样,原本清澈见底的碧纯,此刻却窣窣掠过数面黑影。那黑影游移得甚为迅疾,如同一只只八爪鱼,瞬息功夫便将这小舟团团围裹。
高逐晓重又将剑抬至身前,天光折映剑身,划过她的眼眸,将其濯洗得更加明澈。
忽听耳际“嘭”然一声,似是响竹自水底骤然炸开,声音震彻天际。
随之破水而出的,还有三个黑衣人。他们虽潜于水下许久,可跃出的瞬间,身上却几乎未挂有一滴水珠,且手上并未持什么兵刃。
此行以少敌多,若仍旧留滞小舟之内,它反会成为施拳展脚的掣肘,由是,随着那声巨响,高逐晓亦同时腾空而起,迎天剑坚定竖于身前以为屏障,周身疾然旋转,防止其人围击。
正待高逐晓以为,他们要使出什么招数来,却见那三人竟蓦地又往水上掠去,皆若蜻蜓点水般,足尖踏于水上,初时只引起点点涟漪。可随着他们绕行旋转速度渐快,高逐晓的身周竟逐渐升起一面圆柱水墙。
她见势不对,忙提剑冲往旁处,奈何那水墙造筑几乎只在瞬息之间,还未待全然冲出,她已然发觉,人正被困于其中了。
那水墙壁间,激浪翻涌,滚滚波涛往内袭卷,一派雄阔之势,可这正中却风平浪静,身下那只小舟,依旧幽幽地飘摇着,丝毫不为这方阵势所惊动。
高逐晓试着用剑刃切割,不但毫无用处,反叫一股相平的蛮力弹冲回原处。如此,她便复又落回小舟,以之为守,以不变应万变。
忽的,耳畔一声微响,她反手便往右后方刺去,来人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手直往她襟前抓去,只是她灵机闪身,那人扑了个空,又如一条黑鱼般没入水中了。
这时,天上却下起了大雨。
高逐晓不禁抬眸上视,却见那水墙竟自顶端起始往内点点崩塌,此刻,她全身几乎已经湿透。
初时,落水水势不大,如同雨珠,可随着崩塌的面积越来越大,几若倾盆般扣在她的身上时,眼前已然迷蒙一片,万物难辨了。
身后有人!
承受着头上千斤之重,她骤然间被压至水底,呛了一大口江水,鼻尖酸涩,却不得不瞬时睁开双目。
只见正前一人,距自己仅有三武之遥,正一手呈蟒爪状直直朝她袭来。
她常年习练剑法,对水性并不甚熟识,顶多能够浮游其间,但要在水下憋气良久,对她而言困难万分。
那方小舟就在她头上不远处,当此紧急时刻,只能先出水,将战场引至江面之上,再做其他打算。
思及此,她双足用力往下猛蹬,双臂往两下开拨,拼尽全力要往水上扎去。
可脚刚往下伸出,她便心上一惊,觉右脚脚踝处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又使劲地往下拖拽着,令她又难受地呛了一大口水,重又回到江水深处。
一只手顺着她的脚腕往上摩挲,她当下时刻里,已觉胸腔内空气不足,水泡咕噜噜地自口中吐出,头逐渐开始晕眩起来。
想要再做些挣扎,可浑身上下皆变得软绵绵、轻飘飘的,力不从心,丝毫都使不出来。高逐晓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由澄澈的蓝,逐渐转向刺目的白。
身子越来越沉了。
她手掌一松,迎天剑自其中脱出,沉沉往江底坠落。方才那只攀沿而上的手,此刻已然摩挲至她的腰腹,可她真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意识在渐渐地涣散,在那片刻里,她好像又看到了爹爹和娘亲的身影,还有……那个人的……
就在她缓缓闭上双目,觉得一切就此戛然而止之时,却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波动,整个人也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