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便起身往前挪了些,来到他的背后,却感觉那些伤疤所裹挟着的浓烈猛然朝她袭来,叫她不忍多看。
旋即,高逐晓垂首,将手中金疮药塞拔出,一只手轻轻地扶在他的右肩头,以作支撑固定,防止他来回摇晃,另一只手则拎着瓶颈,随视线精准地定在那处破口上。
随着白色的药粉洒落在伤口,她的掌心忽传来一阵轻微几不可感的颤动,可身前人一语未发。
“你稍微忍着点,很快,很快就涂好了。”
有一时因着紧张,她的前身紧紧贴着他的背脊,左手又将他的肩膀抓得牢牢的。可她停顿的当口,身下那人却似仍旧传来一阵簌簌的颤,伴着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他的双手亦紧紧抓着两膝衣衽,令那两处皱得不成样子。
高逐晓越过他的肩头,往前微探了探首,轻声问道:
“我此刻没有涂药了,还是会痛么?”
宋千山全身上下却似绷得更紧了些,语气急促道:
“无需管我……你,再涂快些……”
“哦……”
她缩了肩膀,重又坐会原处,将药粉洒落在余下被狼留印的皮肤上。
“还没好么?”
他好像颇不耐烦,催问她道。
“还差一点……”
高逐晓细细地查看着那处伤口,若是因涂得不够仔细,没有将伤口覆全,怕是往后再要生出感染,那便更加麻烦。
“好了。”
她甫一说出这话,宋千山几是同时地便将那衣服往上翻起,扣在自己的身上,重新打理好衣带。
高逐晓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太冷了吧。”她有些歉疚地问道。
“咳咳……嗯……”
闻言,宋千山轻咳几声,点了点头,又往那火堆旁坐近了些。
他们就这么坐着,一同瞧着身前的火苗时而窜起,时而往外迸溅出火星子。那火星子雀跃着扬起,而后又如流星般陨落,消逝在这片黑夜之中。
从前,她也喜爱和阿娘、爹爹围坐在火炉旁,听他们聊些江湖传闻。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然觉得,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
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向她昭示着,过去只能是过去。但现在,好似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高逐晓扭过头来,瞧着身侧那个正在拨火的人,轻声问道:
“大师兄……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啊?”
说着,她又垂了垂脑袋,仍是为今晚的事情感到些许不安和惶乱。
宋千山仍旧不经意地拨着烧成黑炭的柴火,淡淡道:
“今日晚膳时没有见到你,又恰好我房中有碟枣泥山药糕,放的久了没人吃,都要放坏了,想给它寻个去处。”
说着,一根木炭经他一拨,似是未控制好力度,猛地一下跳将出来,弹到几米开外去。
“咳咳……但瞧着你房中酉时方过便已熄了灯,本就觉不大对劲,敲了敲门亦无人回应,思及昼日那番情形,自然就知道了。”
高逐晓这才发觉,腹中空空,咕咕地打着酸水,可提及那碟枣泥山药糕,她又觉疑惑。
“师兄说的枣泥山药糕,是昨日六师弟端来的那盘么?”
“的……当然不是了!”
他说着,又将身前的木炭拨了几下,面上强强笑了笑。
老六这家伙,不是说了专门分给我吃的么?怎么她也知道这回事?
闻言,高逐晓点了点头。她两只手肘支在膝上,仰起头来,重又看见了那轮明月。
黑夜渐起,明月始生,她的脑际忽又浮上一点好奇来。
“大师兄……你是为什么会来到即皋门的啊?”
“你的爹爹和娘亲,也都希望你来么?”
宋千山面无改色,静静说道:
“我爹娘都已故去了。”
高逐晓才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师兄抱歉,我不是……不是有意想要提起的……”
“无妨。”
直至此刻,他才将手中那搅火的棍子搁在一旁,同她方才一样,仰首瞧着天上那轮冰玉,继续道:
“来到即皋门,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盯着那旷远的天际,仿佛那里包裹了无尽的追思。
“阿爹和阿娘本希望我能够继承家业,将一门手艺传承下去,可我打小便只醉心武道,对家业无甚兴趣,自然不愿将自己的一生寄托于那些死物身上。阿爹病逝以后,阿娘不久也随他一起去了。我原以为,他们都一心要我苦守家门,可阿娘临走时却同我说了四个字……”
“那是什么?”
高逐晓侧首,瞧着他略有些单薄的身影,唤问道。
“听从你心。”
那夜,他们聊了许久,自天南说到地北,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