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寒芒,却并未吓退这些垂涎三尺的恶狼,反引得身后更多围将上来,似乎她已经插翅难飞,已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退无可退。
随着头狼一声长啸,登时便有一只朝高逐晓猛扑过来,却被她以剑相横,死死抵住那张血盆大口。同时的,她的手上滴落温暖而凝稠的液体,那是狼的口水,混杂着自嘴角垂落的鲜血。
一只狼尚且可以应对,可狼向来群居,以一敌多,几无胜算。
因此,当她抵持的当口,眸中映着三五只跃动的身影时,心上已然熄了希望。
忽然觉得可笑起来。
她此前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竟是要如此潦草地结束,甚至于尸骨无存。便是有人发觉她不见了,亦无踪迹可循了罢。
而就在这黑夜即将把她全然淹没之时,那所预料的攻袭却并未到来。
高逐晓睁开眼,一袭素白衣衫自她面前倏然闪落,剑风扫过,那几只狼便只有倒霉地嗷叫着往后跌去。
这招威力极大,顿时吓退了许多野狼,可狼群不是聚集一处,埋伏于草野间的也有许多。便有一只野心和胆子都不小的,盯住了宋千山,蓦地往他背后扑去。
“小心!”
高逐晓提剑便往那处奔去。
可夜里视物不清,那狼又是瞄伏许久的,待她看见时,已经来不及了。
“嗯……”
宋千山闷哼一声,旋即以右手肘往后一砸,那只狼便叫甩出去数米之远。他再提起长剑时,那狼群见来者并不好惹,皆又悉数往后撤去,复而掉了头,嗷嗷叫了数声,重又消失于这片山林之中。
高逐晓紧忙走到他身边,有些惶乱地问道:
“你还好么?”
彼时借着月色,她能够清楚地瞧见他左肩黑乎乎的一片,如同一叶清荷,堕染了泥淖。
宋千山却似并未关注他肩头那块伤,而是将视线落于她身上,眸色清澈。
“为什么要一个人下山?”
他的声音澹澹的,没有一丝责怪,亦听不出半分恼怒。
高逐晓瞧着那片黏黑愈渐扩大,心头的愧疚陡然升起,睫羽上已落了点点晶莹。
“我……我想家了……”
有些话,若从未经人问起,它便会自发在心上结下小小的伤疤,久而久之被搁置着,逐渐覆上一层淡淡的灰尘,却终始不会消失。待到寻得一个契机,重又叫翻腾出来时,伤疤仍旧是伤疤,它不会成为点缀,还是会痛的。
由是,话说出口时,她的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这片狼藉的土地上。
“我又没怪你,你哭什么?”
宋千山问道。
“我没哭……呜呜……没……哭……”
高逐晓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强词呜咽着。
“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着,他便伸出左手来去牵她,可一时忘记了左肩后头的咬伤,这下牵扯着伤口,引得他嘶叫一声。
“我们回去吧……回去……给你包扎伤口……”
高逐晓立在原地,红着眼睛,担心地望着他。
“回去做什么?现在满门都在寻你,你就这么回去,到时候挨了师父的骂,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可是……”
“跟我走。”
说完,不等她再执拗些什么,宋千山换了右手,将她的小手紧紧裹在手心,往另一头的山顶处走去。
高逐晓走着,垂眸瞧着他们相牵的地方,感觉一阵温暖自那处传导而来,将方才心间的落寞和孤冷,悄然扫去。
“我们要去哪?”她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时候,山上拂过一片悠然的微风,将他莹白的衣角吹起,同她鹅黄的裙摆揉搅在一起。她蓦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也只不过是个孩子,虽然人人都尊称他为大师兄,好像他离他们有多么遥远似的,可只此刻,她觉得,她离他的心好近,好近。
约莫行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来到了一个山顶上。
她忽的叫眼前这景象惊住了,恍然忘记方才所发生的危险。
只见这山头上遍处生满了翠意盈盈的纤草,那小草伴着微风柔柔地摇晃着,好似一个个小精灵,在朝他们点头微笑。
而在那碧草之间,星星点点飞舞着许多萤火虫,提着小小的灯笼恣意停留,将这块土地点缀得美若仙境。
此处高拔,甚至无需举头,便可望见正前方的那轮皎洁的明月。
从前看月,总是离得甚远,由是那月便小得盈盈一握。可如今,他们站在这里,那月骤然间放大了数十倍,高逐晓觉得,数百个自己,亦填不满这巨大的玉盘。
许是离得太近了,她忘记了其间相隔的距离,不禁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抚摸那玉蟾。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