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娜带着易决生一行人回了大帐,帐里铺着羊羔皮地毯,椅子上铺着狼皮,几案上摆了不少骨雕之类的小玩意。
易决生的视线在红绸包裹的盒子上停留一瞬,紧接着垂眸坐下。
雅娜在红绸盒子前摆了果子、酒水,转身已经收起黯然的神情,她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问道:“小商人,你叫什么?”
不等他回答,又道:“之前见面,你不知我身份,如今知我是蒙古可汗的掌上明珠,答话时不得隐瞒。”
少女的眸子清亮,带着傲气,但巴掌大的脸蛋怎么也装不出威严。
易决生勾唇道:“如公主所见,在下易决生,是中原使臣,姑且算是一个小吏,此番前来,是有皇命在身,调查蒙古王子被刺一案。”
他不卑不亢,垂着头始终不曾抬眼,堂堂中原六皇子,见过朝堂百官叩拜,雍容公主满头珠翠,再看雅娜,便有些过家家的意味,易决生决定一直垂头答话,免得憋笑辛苦。
雅娜顿了顿,指节忍不住收紧,心口鼓荡几下,出口已经带了颤音,“中原人惯会骗人,只怕调查是假,趁我蒙古生乱,趁机夺王才是真吧?”
易决生微微皱眉,“此事中原也蒙在鼓中,但谈判时双方都不带兵器入账,不可能在席上割喉。”
再次听到大兄的惨状,雅娜手心一紧,眉眼间戾气蔓延开,喝道:“这些都是蒙古部落内部的事,与你们中原有何干系?用不着猫哭耗子。”
她吩咐婢女桑珠,“把这些中原商人请出去。”
易决生皱眉,他身边的佐官也不赞同,“雅娜公主,我们远道而来,假扮商人,冒了多大的风险,您总得听听我们的话。”
雅娜抚摸着红绸盒子,并不看他们。
易决生看出雅娜心意已决,淡淡道:“走吧,信不信我等,此案我都会查下去。”
雅娜白日帮着料理部落叛乱,忙活一整天,刚刚想起来伤心事,忍不住落泪,不知不觉抱着红绸盒子昏睡过去。
她是被手臂的刺痛疼醒的,一看怀里,红绸盒子已不知去向。
雅娜瞬间清醒,警觉地四处查看。
一声轻响,她不慎被一个暗箭给刺伤了手臂,流血和疼痛让她行动迟缓了不少,再加上她手上一直没有拿到武器,这让她有点被动。
雅娜紧紧咬着牙关,尽力压制住疼痛,她知道现在不能退缩,必须坚持下去。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利用的东西。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悬挂在帐内的弯刀上。
有了!
雅娜公主心中一动,她迅速躲开袭来的一击,利用桌案遮挡自己的身形,一个翻身,夺下了悬挂的那把弯刀。
再次交手,她看见偷袭者的脸,居然是婢女桑珠!
拿到弯刀,雅娜公主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紧握住弯刀,感受到它带来的力量和安全感。蒙古人重视情义与信义,桑珠的背叛是死罪。
但她还是想念在往昔情分,劝桑珠及时回头。
“桑珠,你的武艺在我之下,你杀不了我,便是杀了我,你也无法活着走出这里,我父王会放干背叛者的血,将背叛者的头骨做成器皿。你现在放下匕首,我可以放你平安离去!”
桑珠咬咬牙,抱紧怀中的红绸盒子,打算逃走。
雅娜公主见她执迷不悟,正打算吹响自己胸前的骨哨,唤醒那些在沉睡中的侍卫前来帮助自己的时候,易决生出现了。
雅娜公主松了口气,易决生屡次在她危难的时候出现,雅娜公主现在看见易决生,都有种淡淡的安全感。
若非必要,雅娜公主并不想吹响骨哨,吹响骨哨的次数越少,骨哨的作用就越大越珍贵。
易决生身手干脆利落,他从后窗翻入,看起来本想一掌劈晕桑珠。
易决生看起来已经注意到那暗处射出的小小弓箭,但是他没有避开,而是选择优先保护即将被那锋利匕首砍伤手臂的雅娜公主!
然后他反手掷出一刀,正中桑珠心口。
桑珠惊愕地瞪大眼睛,手指痉挛地动动,似乎想去抚摸腹部,但最终只是和红绸盒子一起向后坠去。
雅娜还以为自己这次即将被砍伤,没想到易决生冒着自己要受伤的风险来救她,一时间不太自在。
易决生俯身捡起红绸盒子,淡淡的腐烂气息让他皱眉,但他还是双手捧着把盒子放好。
雅娜喃喃道:“连桑珠都会背叛我......”
她忽然觉得很冷,从心口到四肢都在发抖,连脖颈都起了细小的战栗。
易决生在检查桑珠的尸体,“她身上早就有了伤痕,腹部微微隆起,应该是有了身孕,但她手上又有安胎药的味道,看来桑珠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才选择背叛。”
雅娜喃喃道:“桑珠是我最亲的朋友。”
易决生淡淡道:“看来幕后凶手对大王子的恨意很深,非要得到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