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3)

顾兰归跟着停下脚步,偏过头,疑惑地看着她,问:“在看什么?”

范昕用眼睛逡巡着远处。

她总觉得像是被人盯着,背上毛毛的,可她没瞧着有谁的人影,兴许是她多心了。

想罢,范昕摇了摇头,继续往村子里走。

范家的破屋子在村子东北角,路上几乎经过大半个村子。

范昕一路走着、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慢慢地走了许久,魂牵梦绕的故居终于进入视野。

嘴里念着“父亲”,范昕挥开顾兰归的胳膊,直着眼睛,踉踉跄跄往前走,走到院子门前,她忽然停住,瞪着眼睛仿若早遭受雷击,只有豆大的泪珠儿往下滚。

一连串伤痛的记忆突然涌入她的脑海——

父亲咳得愈来愈厉害,吃了许多药都不好,竟渐渐走到咳血的地步,没两日便卧床不起,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无外乎是放心不下她,如此念叨过三两日,父亲再难言语,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父亲……病逝了!

范昕只觉一阵腿软,只好捂着头,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痛哭,滚烫的眼泪不停往外涌,喉咙却像是被绳子紧紧勒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顾兰归快步走上前,靠近她时又放缓脚步,停下,慢慢蹲在她身旁,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静静地守着,过去良久,直到范昕情绪缓和,才陪着她往村子北边去。

范老爹的坟墓在那里。

路过一条潺潺的溪水,沿着山坡往上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坡上一块开阔的高地,一座孤零零的新坟立着,甚至没有刻字的碑。

范昕远远瞧见,泪水先留下来。

那就是父亲的坟!

为能安葬父亲,她四处借钱,却还是没能凑到一块碑钱。

“……父亲,女儿不孝……”

范昕哭着扑跪在父亲坟前,哀恸万分。

父亲的坟在冰天雪地中立下,而此时已然春盛……

这些时日的事情,她为何都记不得了?仿佛做了一个深长的梦,梦里她已不是自己,陌生得像是别人住进了她的身体。

范昕很努力地想着,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可是,理不清,怎么也理不清,她满心都被悲伤占据,只能任由混乱延续下去。

顾兰归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神透露着心疼。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静静地陪着。

过了不知多久,悲伤的浪潮渐渐退去,范昕终于止住抽噎,擦着脸上的泪水,起身清理父亲的坟头,将满地的枯枝落叶都用手刨开,捧一捧新土垒在坟头……

顾兰归全都陪着。

范昕的手按在添到坟头的新土上,半撑着身子,没忍住又掉下眼泪,尽管极力咬着苍白的嘴唇,仍旧颤抖着耸起的单薄肩膀。

一双眼睛藏在林子里,默默地注视着一切,带着浓浓懊悔与惭愧。

深吸一口气,她才终于收回手,用被泥土脏污的手想擦脸上的泪。

顾兰归瞧见,拉住她的手,用自己干净的手背轻轻擦去她的泪水,拉着她深深看一眼坟头,才带着她慢慢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又经过那条潺潺淌水的小溪。

指着溪水,顾兰归让范昕去洗个手,声音轻柔带着抚慰之意。

范昕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踏上溪边的石头,慢慢弯下腰去,将沾着泥土的白皙纤手浸如清凉的水中拂荡。

清透明亮的溪水倒映着她美丽的脸庞,白亮的阳光从她头顶射下,照得水面粼粼闪闪,闪出一片刺目的白,记忆中与父亲相处的画面便在这片茫茫的白中重现。

每次随父亲上山采野货后,下山时,父亲便在这溪边掬一捧水给她洗手,为她擦脸上的汗水与脏污……

想着想着,范昕又哭了。

顾兰归蹲在她身边,捧着她的脸,轻轻擦着她的眼泪,心疼地看着她。

他与她靠得很近,近得他有机会触碰她,近得足以令躲在暗处的人误会。

顾兰归早就发觉暗处有人,也早就猜到那人是谁,他只是装作不知罢了,毕竟,如今与阿昕更亲近的人是他!

许是泠泠的溪水声太动人,许是白亮的日光太炫目,顾兰归只觉胸中一波波涌着浪,他的心就在浪里沉浮,想要靠岸的冲动愈来愈强烈。

他想要个确信的结果——

她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喉头滚动,顾兰归紧着心,一点点靠近,酝酿着一个轻柔的吻。

萦绕在鼻尖的气息干净、温和,并不令人生厌,可是……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范昕偏头躲过,并未接受亲吻。

她闭上眼睛,眼前划过一张阴冷俊美的脸。

她仿佛又闻到那抹时而令她紧张,时而令她心安的冷松香味道。

鼓囊囊的胸口起伏着,显示出她心中的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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