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眼眸中的陌生,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在曹世矜心头,使他从错愕中醒神,露出很慌张的表情。
他试探着伸出手,唤一声:“阿今……”
范昕却缩着靠近顾兰归,浑身上下都写满对他的抗拒。
曹世矜的手僵持在虚空中,犹疑片刻,倏忽袭上去,一把抓住范昕雪白细嫩的手腕,企图将她拽回自己怀里。
他不允许!
不允许他的女人待在别的男人怀里,即便那人是兰归也不行!
范昕吓得大叫一声,她的头很痛,手也很痛,她已经认准,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不是好人!
两行热泪夺眶而出,流过苍白的小脸,看着令人揪心。
顾兰归失去理智与温和,一把钳住曹世矜的手,此生第一回与好友翻脸,“放手!”
曹世矜咬着牙,不肯放,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抓住的美人,慌乱地要从她含泪的眼眸里辨别真伪。
他不信,她会记不得他,他不信!
范昕将美丽的脸庞偏向顾兰归寻求庇护,拧着手腕想要挣脱,“放、放手!”
曹世矜只觉攥住的不是她的手腕,而是自己的心,他越是攥紧她的手,心就越疼得厉害,刀剑穿心也不过如此,可要他放手,他又饱受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无措,只怕这一放,便真的地再也抓不住她。
他赤红着眼,咆哮着唤房外待命的大夫。
房门破开,五名大夫匆匆忙忙地陆续进到里间,末隐与猴儿偷听着动静不对,也跟着进来了,一见僵持不下的三人,他们都愣了一愣。
曹世矜始终看着范昕,一刻不放地看着,质问大夫为何会如此,五名大夫相视一眼,擦擦额头的汗水,最老的那个颤着声说:“是有先例,某人头部受伤后遗忘前事……”
曹世矜不管别的,只问:“我的夫人几时能够恢复记忆?”
老大夫看看同仁,露出很为难的表情:“这……这……”
大夫们都说不准,得曹世矜准许,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末隐与猴儿偷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
曹世矜仍旧抓着范昕的手腕,说:“阿今,你只是忘了一些事,会想起来的,我才是你的夫君,过来。”
范昕可怜地望向顾兰归,用眼神向他求证——
她听到的都是假话,对不对?她怎么会嫁给别的男人?不会的,不可能!
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父亲呢?父亲的病好了没有?
为何一想到父亲,她便心痛?
范昕试图理清纷乱的记忆,往深处一想,便觉脑仁一阵刺痛。
她蹙着好看的眉头,苍白的脸愈发苍白。
曹世矜看着,心疼得要命,唤她“阿今”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范昕却只抓住顾兰归的胳膊,含泪央求:“带我回简阳村去,我要去寻父亲!兰归,求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她一面说着,一面拧着胳膊与曹世矜对抗,纤薄的肩膀耸着,整个人都在发抖,显露着她的恐惧与急切。
曹世矜却收紧手掌,死死抓住她不放,额角的青筋隐隐抽动着,“不许走!不许离开我,阿今!”
范昕哭着摇头,她不认得他,她只觉得他可怕,她不可能会和这样一个可怕的男人亲近,更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夫人。
所以,他一定是在撒谎,一定是在骗她!
她不会信的,永远不会信!
顾兰归瞧着她的模样,心疼得无以复加。
“世矜!放手!”他声音很低,却押上了他与曹世矜数年的情谊,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曹世矜的心也疼得厉害,像是被弓弦紧紧绷着。
这一瞬,强烈的亏欠感、羞惭感袭上来,紧绷的弦失去一个力,重重地反弹在心上,弹得他浑身一震,松了手。
顾兰归将范昕护在怀中,不管不顾地带着她走。
他已辜负她太多,这一回,再不能够了。
曹世矜猛然回神,转身追上前,还想将人强留下来。
顾兰归护着范昕退后,一直退到刀架旁。
曹世矜:“兰归……”
顾兰归呵止他靠近。
曹世矜不听。
顾兰归转身拔出长刀,锋利的冷刀在空中挥过,闪过一抹白亮幽光,晃了曹世矜的眼,吓得末隐、猴儿偷连声惊呼,齐齐上前,张着手,又不敢过于靠近。
锋利的刀尖指着曹世矜,微微有些颤抖。
顾兰归咬着牙,强撑着身体,此刻,他绝不能倒下,阿昕在他身后,哪怕要他豁出命来,他也要带阿昕离开!
曹世矜寒星般的眼眸骤然紧缩。
他的刀终究指向了他……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