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曹若柔,沈芸儿转身朝自己住的小院而去,脸上的表情一瞬改变,那双在人前和善温婉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王晚琴身子重,由婆子扶着小心走路,与沈芸儿擦肩而过。
她似有觉察,走过之后,还忍不住回头望去。
婆子疑惑地望着她,问她有何事?
王晚琴思量片刻,摇了摇头,随婆子继续往前走。
*
顾家。
顾兰归步履匆匆,朝着府外而去。
一道严肃的声音呵斥:“站住!”
顾兰归定住脚步,转身回头。
顾老爷已提着袍子,奔走到他面前。
顾兰归唤一声“父亲”。
顾老爷颤抖地抬起手,恨铁不成钢地指着儿子,质问:“你要去何处?”
顾兰归低垂着眼,沉默不语。
知子莫若父,顾老爷一下子猜中儿子仍在找寻那位名叫阿昕的女子,甚至,他已从下人口中得知,儿子竟将疑心放在曹王的爱妾身上!
顾老爷一把揪住儿子的领子,一巴掌甩过去,“孽障!忘恩负义的东西,没有曹王府,如今的顾家会是怎样的光景?当年,若非曹王府倾力相救,顾家早已满门抄斩!留得你如今在此胡作非为?”
顾老爷恨得眼睛都红了,又是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痛骂道:“你要对曹王府不敬?你要辜负曹王待你的情谊?你不顾恩情,不顾名声,不顾全族上下的前途、生死,要顾家满门为你的意气用事受祸?”
顾兰归始终垂着的眼眸,此刻终于抬起。
他的眼神很亮,很执着。
他说:“父亲!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顾老爷气得浑身发抖,松开儿子的领子,背过身走了两步,又猛然转过来,指着儿子的鼻子大骂:“真相?真相就是那女子说会等你,就是在骗你!只有你蠢得信以为真,命也不要地找她!”
顾兰归抿着嘴唇,眼神坚定,“父亲,我还是得去!若是我弄错了,我愿向世襟磕头赔罪!但父亲,如果她是……”
他未将话说完,眼神里的执着于坚定是全部的答案。
顾老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颤抖着的手捂着气得发疼胸口,表情愈发痛苦。
顾兰归心一狠,转身朝府外走。
“逆子!”
一声痛骂后,顾老爷摇摇欲坠,往后仰倒。
顾家三少爷从檐下仓皇冲出来将他扶住,“父亲!”
顾兰归回头看来,脸色骤变,冲到父亲身边,却被弟弟一把推开,“你去吧!反正你心里只有那个阿昕,根本不在意家里人的死活!”
顾兰归有腰伤在,受不住三弟这一推,跌坐在地上。
他此时已无心出府。
身为人子,父亲发病,他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去!
顾家二少爷得知父亲与大哥争吵,迟一步赶来,见大哥狼狈地跌在地上,连忙将人扶起来,关切问道:“大哥,你的腰没事吧?”
腰上的剧痛有一根铁棒在腰椎上用力顶着,整个腰背都发僵,每往前走一步,都牵扯着上下一齐疼痛,顾兰归咬牙忍着,朝二弟摇了摇头。
“去看父亲!”
房里,顾老爷躺在床上,眼睛半闭半睁,嘴里念叨着:“逆子……逆子……你给我滚回来……”
顾夫人拿着手帕擦眼泪,将大儿子招到床前,“兰归,别再气你父亲了……娘求你,别再找那个阿昕了……好好地将阿柔娶回来。阿柔是个好姑娘,当年你坠马瘫在床上,你父亲要为你解除婚约,阿柔不肯,说不论你能不能好,她都愿意嫁,愿意做咱们顾家的媳妇,后来你在外遭逢意外,生死未卜,阿柔瞒着曹老夫人,从并州城外一路跪拜,向灵音寺祈福,愿拿自己的性命换你平安归来……”
顾三:“那日,阿柔姐姐倒在半路上,半条命都没了!阿柔姐姐是为了你才这样!你呢?你回来却只想着退婚!你对得起谁?”
顾兰归羞愧地垂下头,只觉三弟的咆哮如同重锤砸在他身上。
他心知自己对不住阿柔,可他爱着阿昕,他骗不了自己,更不愿骗阿柔。
顾老爷努力睁开眼,颤巍巍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大儿子的袖口,“逆子!你……你今日敢出府半步,我……我……”
他话未说完又要晕死过去,手却紧紧攥着,不肯松开半分。
顾二拍拍兄长的肩,温和劝道:“阿兄,倘若那女子真的是你要找的人,她为何不与你相认?当初,你的眼睛有伤,未曾见过她的真容,她却是见过你的,你认不出她,难道她也认不得你么?当初,她可曾说过自己是简阳村人?她没有!她留下一个莫须有的住址,是故意让你找不到她!”
顾二说着已有几分气愤,深一口气,平复情绪,他才继续说:“她若真是你要找的人,故意不肯与你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