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起来的时候,驿站外驻守的曹军兵将已经开始吭哧吭哧地铲雪了。范昕在嚓嚓嚓的声响中,不情不愿地醒来。
美丽的眼眸迷蒙着,红润的小嘴嘟嘟着,白嫩的小脸上是很茫然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范昕才从床上坐起来,两只手揉着昏沉沉的脑袋,像挠耳朵的小玉鼠。
曹世矜立在窗边,听着响动,将手里的鹤纹玉佩收进怀里,回眸朝拔步床上看去,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眼神中的冷意一点点褪去,变得温和。
范昕揉揉眼睛,起床失败,又倒了回去。
曹世矜不禁失笑,这笑,没有算计与功利,不是敷衍和勉强,像冰雪消融后,蛰伏一个冬季的枯败的野草焕发生机。
*
午时,红彤彤的太阳高挂在天上,几乎要将雪都烤热了。被饭菜的香气勾着,范昕在梦里嗅着鼻子找寻,迷迷瞪瞪睁开眼,见曹世矜已经在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了。
瞌睡一下清醒。
范昕捂着饥饿的肚子,脚刚沾地,曹世矜已搁下碗筷,快步走到床边,范昕有点害怕,瑟缩了一下,下一瞬已被曹世矜抱着走向饭桌。
这顿饭,她仍旧像昨日那样跪坐着,仍旧是捧着手,被曹世矜投喂。
太奇怪了!
大反派在闹哪样?
书里没提一句——大反派竟有这样的怪癖!
吃过饭后,曹世矜起身离开,留范昕一人在房里。房外重兵把守,根本不给范昕逃脱的机会。
逃脱无望,范昕躺在床上,恹恹地想着自保的法子,想着想着又开始犯困,索性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也许,好法子在梦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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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积雪已融化大半,曹世矜决定率军返回并州。范昕等着回到槛车,继续在梦里寻找自保的法子,曹世矜却抱着她走向黑骏马。
等已坐到高高马背上,范昕才反应过来,立马俯下身,生怕一个不稳跌到地上。
曹世矜翻身上马,落在范昕身后,一把勒住缰绳。
黑骏马一动,吓得范昕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曹世矜扯唇一笑,扶住她平坦的腰腹,稍一用力。
范昕被迫挺直腰背,靠近他怀里。
黑骏马缓缓前行,镶着铁掌的蹄子,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嚓嚓的声响。
马走得不快,风却吹得很急。
猎猎寒风中,范昕冷得牙齿打颤,想开口求曹世矜放她回槛车,又不敢张嘴,一张嘴冷风往肚子里灌,能把肠子都冻上。
曹世矜低头看一眼正缩着肩膀打颤的范昕,拉拢身上猩红的披风,将范昕罩在怀中。
范昕拽着披风两边,缩着身子,埋着脸,只留个脑门在外边,像只藏起来的小玉鼠。曹世矜看着,脸上露出笑容。
一路颠簸,颠着颠着,范昕终于颠出一个绝无仅有的自保法子……
*
浩浩荡荡的大军进入热闹的并州城。
城中人口稠密,屋舍俨然,挡风防寒。
一进城中,范昕便觉得没那么冷了,慢慢冒头,先露个脑门,再露双眼睛,活像一只初到陌生之地的小玉鼠,谨慎又好奇。
城中百姓拥在街道旁看热闹,议论纷纷。
“……那女子便是祥瑞?”
“曹王将祥瑞带回来了!”
“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仙女似的……”
范昕目光流转,打量着繁华祥和的并州城,书里写并州城乃江北第一大城,商业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她想,乱世中的大城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个,繁华?祥和?只怕都是笔墨粉饰。
一路来,范昕见着许多破败的村庄,荒芜的田野,饿殍伏尸在地,野狗瘦骨嶙峋,满目荒凉之景,一入并州城,竟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如梦似幻。
范昕心中震撼,目不暇接地观光着街景。
街角,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静立着,周身似有华光。周遭人头攒动,闹闹嚷嚷,不损他半分仙气。他就像……仙鹤化身成人,玉树临风,气质高雅。
范昕留意到他,定睛细看,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皱起眉头,在记忆里搜寻答案,曹世矜垂眸看她一眼,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街角。
对上曹世矜的目光,仙鹤一般的男人露出友善温和的笑容。曹世矜点头致意,而后眯缝着眼,在男人眼中仔细辨认着什么。
他的心是紧张的,手也是箍紧的。
范昕感到腰腹处的压力,有些不舒服,扭头奇怪地看着他,曹世矜收回视线,对上范昕迷茫的眼眸,一瞬间,心里像有一根弦断了,寒星一般的眼眸变得幽深莫测。
握紧缰绳,曹世矜高喝一声,黑骏马疾风似地奔跑起来,铁蹄践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范昕猛地后仰,靠进曹世矜怀里。黑骏马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