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亲,沈其昌,也死了。
没错,毛毡之内珍藏的,是秦川幼年时期的一个本子。
不是什么苗家的蛊术。
只不过是,她在日复一日的莫名学业负担面前,她父亲同她出的一些好玩的小谜题。
说起来好笑,沈其昌在外面独当一面,在家里却是没什么存在感,就连那些秦川四五岁就能破解的谜题,他也并不会。
秦川总觉得,沈其昌同原来的那个家格格不入,他像很笨,却又像很聪明,在莫名的家中,用自己这点并不相同换得一个合理存在的地位。
但,这并不妨碍,秦川爱他、敬他。
比起母亲,秦川更喜欢她的这位父亲。
儒雅而且耐心,总会在秦川不舒服或者烦闷时,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安慰秦川。
这个本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会用笨拙的出题思路和技巧设置一些小谜题,引了秦川去发现,谜底或是一点秦川喜欢的糕点,或是某个小礼物,再或者,就是一些鼓励秦川的话。
从来不难猜。
但每次,秦川都会解得很小心,很慢,只为了慢慢解开谜题那瞬,感受那点来自父爱的温度。
“除了这个,他还说过别的什么吗?”秦川问。
徐向南认真地想了想:“还说,烟火好美……”
又说:“大概是这样吧,他那时,只剩了一口气,我没听清也不一定。”
烟火……好美……
忍了好久的泪,终于有一滴落了下来。
徐向南微愣,苗女阿彩拉拉他的手,坐在秦川身旁,轻声同她说着什么。
秦川并不能听懂苗女说的是什么,但是,在那种情绪里,她渐渐平静。
“你的身体?”末了,秦川问徐向南。
徐向南:“慢慢来吧。”
秦川:“有没有什么方法治?”
徐向南摇头,不再多说。
“那么,”秦川起身,留人,“我带你去见个人,难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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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架临时租用的飞机上,莫清欢醒来。
她像是打了一个小小的盹儿。
“清欢姐,飞机马上落地,”旁边的助理同她说道,因着机翼轰鸣,基本是靠吼的,“十万大山的行程已经安排好……”
“不去了。”莫清欢皱皱眉,似乎还不习惯这个称呼,毕竟,先前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被人叫作清水丫丫。
那是她在游戏中的名字。
伸出右手,靠近腕口心脉的地方,有个小小的红点。
那是,姑姑莫雪被绑架那日,有人同她种下的。
找到蛊门主玉安岚,抑或找到蛊人冢,才有后续的解药。
否则,毒发,没命。
可是,先前,红点已经长出根须,根须扎入血脉,在入局之前就已经裹上了心包,钻心的疼。
现在,怎么好似压制住了?
“有人送来针|剂……”小助理瞧莫清欢一直盯着手腕,不得已说出真相,“你那会儿情况很不好,如果不用,也是要……要死的……”
说到后面,小助理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嗯,”却不料,莫清欢只是点了点头,“落地了你安排一下,尽快调整好行程。”
“嗯嗯,”小助理点头如捣蒜,“姐,我们要去哪儿啊?”
“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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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蝉鸣的日子,乡野就没那么聒噪,显得十分安静,有种世外的悠然。
但,雨仁并不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喜欢鸣蝉,喜欢那种热辣的叫唤,喜欢,在那些热辣叫唤里发生过和即将发生的故事。
但,并不包括现在正在发生的故事。
雨薇宁坐在他前方不远处,像是行脚累了歇歇脚,又像是种好了庄稼在等生长。
但,雨仁知道,她不在了。
呼吸没有了。
那就是死亡。
雨仁从囡囡身上知道的。
而死了就是,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什么都不会有了。
他看向面前铺展开的万亩茶园,觉得今年,不会再有蝉鸣了。
甲四宗走来,照旧默无声息,他带走了雨薇宁的尸|体,同甲天禄的一起,完成了安葬。
下葬那刻,天落了雨。
雨仁没打伞,甲四宗也一身泥泞。
两位老人的送别,不过一个花白了头发的甲四宗,一个讷讷无声的雨仁,以及泼天的细雨。
事了,雨仁抬腿就走,没有回头,仿佛面前埋葬的,同他没有半点关系。
甲四宗拍实坟头,扔了锄头:“倔驴!”
雨仁宛若没有听见,脚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