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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王(十八)(1 / 3)

天气晴得要命。

暮樱在京城住了十几年,总觉得这个地方乌烟瘴气地让人窒息,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长安的天总是很蓝,云彩也一团一团大得吓人,风流云散时就像被吹开的浓彩,躺在草地上看,她能看上一整天。

暮樱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做梦。

抬起手来,竟然只看见嫩嫩小小的萝卜手,攥起拳来活像一小团碧玉糕。大暮樱人在梦中,像个魂魄似地钻在小暮樱的壳子里——

她在她的视角里,看到小小的自己蹦蹦跳跳地跑起来,小手高举,边跑边拂过沉甸甸的麦子。

原来在梦里也是秋天啊。

在孩童的世界里,一切都显得很大,麦子像仪仗中的蒲扇一般罩在她的头顶。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点快乐的味道——

“我要杀了你!”麦田的另一边忽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哭腔:“我弟弟绝对不会放过你!”

小暮樱的第一反应是蹲下。

她好怕,心跳得飞快,可那个正在叫喊的姐姐好像真的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小暮樱将手伸到腰间,摸到了一个圆溜溜的柄。

大暮樱在梦里也觉得很不妥。

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又能救谁?去了也是白搭。

大抵人的善良总是在生活中被一点一点磨去,年幼的暮樱倒是很有种初生牛犊的侠义心肠。她费力地扒开重重麦秆,待冲到那片空地,又有些不知所措了。

有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姐姐,却不知为何不穿衣裳,她被一个麦色皮肤的男人压着,嘴边眼角渗出血色,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

那男人身形柔韧健壮,胸前用皮绳穿着动物的牙齿。小暮樱不认得他是谁,却本能地知道他在做坏事。

男人看了过来。

时过境迁,那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目光依旧令暮樱感到恶心。男人低低骂了句半生不熟的汉话:“还有个小的?一起玩了。”

大暮樱紧张地观察着男人的样貌。

这不是霍千里,但不知为何,两人的眉眼竟然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高挺的鼻梁,简直一模一样。

“跑啊!”那个大姐姐仿佛死去的目光又盘活了一丝气力,她长长的指甲抓住男人手腕,对着年幼的暮樱拼尽全力喊道:“快跑!”

那种强烈的恐惧在暮樱心头再次滑过,她知道年幼的自己一定很怕。

却竟然没有走。

小暮樱双手握住那把玩具似的斧头,匈奴男人哈哈大笑,身下挑衅似地更加用力。他长臂一招,按住小孩的肩膀:“你想杀我?来吧。”

小暮樱扬起脸,奶声奶气地认真道:“我爹说,不能做坏事。”

男人摸摸她脸,轻而易举地压制了身下女子疯了似的反抗,手指往小暮樱的襟口探去:“若我偏要做呢?”

小孩轻轻说:“那就要受惩罚。”

下一刻,她放开斧头,双手握住了匈奴男人的手腕。他上一秒还惊诧于小孩的主动,下一秒忽然眼前一花!

整个天地在他眼前唰地翻了个,紧接着是脊背碎裂般的剧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竟然又被横着抡起来,然后再次重重摔在地上!

匈奴男人就这么被大风车似地生生抡了好几圈,浑身骨头不知裂了多少,他才终于在剧痛之中反应过来——

是那个小孩在摔他。

他在以被握住的手腕为中心,整个人在这片麦地上像个风车一样被狂甩!

大暮樱和后边那个大姐姐一起惊呆了……这太奇怪了。

据母亲说,自己沾染“邪祟”获得巨力是九岁时候的事,可这时候她分明只有五岁左右。

五岁的暮樱总算出了气,扔下奄奄一息的匈奴男人跑回来,笨拙地帮那个女孩穿上了衣服:“你,你不要怕啊,不要哭,他没有力气追咱们的,我们快跑吧!”

那个刚刚遭过欺辱的女孩擦了擦她小手上的灰,声音很哑,却很温柔地说:“好孩子,你做得很好。你转过身去稍等一会儿,给姐姐唱首歌好不好?”

小暮樱很听话,咿咿呀呀地唱起宫婢哄她睡觉的歌来。

白衣少女站起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柄小小的斧子。隔着这么多的时光,暮樱终于看清了——

她确实没有哭。

少女眼尾的不是泪水,而是一颗小小的痣,就缀在眼边,像一颗欲落不落的泪。

匈奴男人只剩一口气,连意识都模糊起来:“……我的父亲是大单于,他不会饶过你。草原的铁骑,会屠遍中原……杀光,杀光你们这些虫子一样的荆人,这片大地是我们匈奴的……”

小孩稚嫩的童声在天真地唱:“朝骑五花马,谒帝出银台;秀色谁家子,云车珠箔开。”

白衣少女举起斧头,鲜血迸上她眼角的时候,她甚至连点表情都没有。

一斧又一斧,匈奴男人在这首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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