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湘挠挠头：“我和哥哥不是姑苏人。哥哥来这里做生意，忙完了就要走的。我就顺便找点事情干。”
坊主笑着掩住嘴巴：“那更好了，湘湘，你等着，绣娘梅珊就缺个打下手的，你略等一会儿，她马上就来。你以后给她跑腿，她织好的绣品能卖大价钱，工资少不了你的。”
湘湘强颜欢笑：“好啊。”
其实根本不缺钱…湘湘摸摸口袋，任逍给了自己钱去花销的。
湘湘和坊主聊了一会儿，茶就要见底的时候，丫鬟来报，说梅珊来了。
如果说坊主队梳着羊角辫的湘湘是温柔客气，那么对梅珊简直就是宠溺了。
梅珊正要行礼，坊主就挽住了她。
“梅珊妹妹，你可让好等！”坊主摸摸梅珊的手，“哎哟，这手可总算养好了，我送的药品，你可用了？”
“坊主。”梅珊挣扎了一下，却被坊主抓得更牢了。“坊主，你知道的！我来只是为了补上我的工期。等做完这两个月，我就不会再来了！”
“你想另谋高就，可是这姑苏城还有哪里能给你这样好的价钱呢？别人都是算计着怎么分成，你不辞劳苦，最后卖出了成品，别家绣坊要提走多少钱？我还可以帮你介绍到姑苏城外的客人，你只要肯留，以后名气大了，还担心伤手的事情发生吗？”
“去年那别出心裁的花样，只是偶然…做梦有感而发。再专门为那些钟鸣鼎食之家定做绣品，我是没有能耐完成了，讨好他们也不是我绣东西的首要目的。”
“可不会再让你受那些金枝玉叶的气了！”坊主道，“你看，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执意要把你引荐给这些大户人家，别的绣娘怎么会嫉妒你，故意陷害你！我已经狠狠整治了她们。倒是那位和你青梅竹马的公子，还是惦记着和你再见一面…或者能得你绣一个荷包，也是好的…”
“坊主不要再偏袒我了。是我自己好高骛远，说话不知分寸。至于那季公子，不过是看在儿时做过邻居的情分，所以肯赏脸买我的绣品罢了。”梅珊扭过头，眼睛里有雾气，似乎还挂怀着往事。
在一旁垂头站着的湘湘揉揉脖子。
“哎呦呦，差点把湘湘丫头忘了，你看！这是我特意给你找的，她叫湘湘，她给你端茶倒水，帮你打下手，你平日里要是有什么简单的活儿也可以指派她去做的，也能减轻你的不少压力。”坊主把湘湘推到梅珊面前。
湘湘抬起头，和梅珊对视的时候，她似乎感觉梅珊很不对劲。
梅珊担忧地望着湘湘：“看这小姑娘的衣着首饰，怕是没做过重活的，搞不好我说了她两句，她就哭鼻子了。”
“我不会！”湘湘道，“梅珊姐姐，我以前是杀猪的。”
“你听听，杀猪的！”坊主笑不拢嘴了，“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杀猪的？”梅珊还是不乐意，“做事毛手毛脚的，把我的绣品弄坏了怎么办？”
“我不会碰梅珊姐姐的东西。如果其他人碰梅珊姐姐的东西，我就是拼了我的命，也要护着梅珊姐姐的绣品。”湘湘拿出杀猪刀，承诺道。
坊主下了一大跳！这小姑娘看着手小小的，怎么还抄的起杀猪刀？！梅珊却没被吓着，眼里的挑剔意味少了几分：
“你有这样的准备，那就好了，你出去搬个板凳吧，我要开始工作了。”
坊主咬咬舌头，忍住打听湘湘的冲动，心有余悸的合上门。
此时，绣坊的绣娘们已经开始了手上的活儿。梅珊特意嘱咐湘湘把帘子拉下来，把各处的阳光挡好。湘湘拿稳了杀猪刀，搬好小板凳守在门口，盯着梅珊的绣品，一幅誓死保护梅珊的架势。
梅珊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环境，她本以为湘湘会缠着她问东问西，可是湘湘却好像猜到了什么，坐在板凳上姿势都不调整一下。除非有人看到梅珊，好奇地张望了两下，湘湘“噌”地一声站起来，亮出了手里的杀猪刀，其余时候，她都安静的如同雕像。
“你这样的定力，怎么不去当绣娘？”梅珊停下针线，问湘湘。
“当绣娘，就要这样在不见光的房子里绣上一整天。”湘湘已经放弃了学习刺绣的想法，“不过梅珊姐姐绣的花样子的确好看！”
梅珊眸子里锐利得能刺伤人的冷漠一下子化成一塌糊涂的混沌：
“是吗？我并不觉得好看。而且终日绣这样的图案，就要…”
“就要什么？”
“就要终日不见阳光。”梅珊抬起头，眼底满是遗憾。
“为什么？”湘湘问，
“湘湘，你潜到过深海吗？”梅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