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归人(1 / 2)

屋外风大雪大,整个世界都被裹上了一层银白的颜色。透过轩窗,能看到屋外的一大片梅林,几株腊梅迎风傲雪,开得娇艳异常。

这样寒冷的天气,屋里的火龙却烧的温暖如春。

红酸枝摇椅上,祎禾穿着一件银条纱衫子,鹅黄色撒花百褶裙,满头青丝编成了一条麻花辫,簪环未戴,脂粉不施,默默地看着大雪里的梅花出神。

她的贴身大丫鬟碎玉生了一张稍显圆润的鹅蛋脸,柳眉杏眼,顾盼间光彩照人,又是个爱说爱笑的爽利性子,跟着祎禾陪嫁过来的四个大丫鬟里,祎禾最喜欢的就是她。

可就是在祎禾面前最受宠的碎玉,这几天却只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木头桩子,轻易不敢在祎禾面前开口说话,以免更加败坏了祎禾的心情。

望着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期然的,祎禾想起了那段闺中未嫁的时光。

那时自己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日子过得无忧无虑,每天最担心的,不过是怕写不完先生布置的课业,或者操心着与密友们去何处耍玩。那时她最爱的就是这样的雪天,呼朋引伴,在家中四面修了玻璃的八角凉亭里,与闺中好友们煮茶赏雪,吟诗论画,除了那一辑藏在心里、无人展开的少女心事,日子过得好不快哉。

可是现在,她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的雪天。身下的红酸枝摇椅悠悠地晃荡,祎禾缓缓闭上了双目。

飞琼沿着抄手游廊一路疾步而行,镶了白狐狸毛的大红猩猩毡斗篷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一直到了静思居,她的步子才慢了下来。

早有守门的小丫鬟上前唤了一声飞琼姐姐,手脚麻利地帮她脱了斗篷,抖了抖衣服上的落雪,搭在臂弯上,另一个小丫鬟十分有眼色地为她卷起厚重的棉布帘,请她入内。

飞琼先是进了花厅,喝上一盏热茶,让自己的神色缓了缓,这才缓步入了内室。

屋里面,几个大丫鬟围坐在罗汉榻上飞针走线,还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守在摇椅旁边,侯着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女主子。

见到飞琼进来,原本寂寂无声的室内略微有了点响动,瑞白放下手里的针线,对着睡着的祎禾努努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祎禾近来每到了夜里总是难以成眠,几个大丫鬟唯恐搅扰了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小姐,只留了碎玉一个人听候吩咐,瑞白和寒酥跟着飞琼去了花厅。

三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坐下,挥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只留了从崔府跟过来的两个二等丫鬟清客和癯仙留意着门口的动静,飞琼这才开口:“怎么我才走了半个月,小姐就瘦了这许多。”语气里难掩心疼和责怪。

瑞白和寒酥对视了一眼,神情里皆带着说不出的苦涩。飞琼见她二人眼中皆是点点泪光,心里头不由咯噔一下,话语里不自禁地带出了三分凌厉:“究竟出了什么事?”

飞琼总掌着大小姐的一应事宜,是自祎禾之下的第一人,最是能干不过。见她归来,几个人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日来的阴霾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

听她语带严厉地质询,二人眼中的泪水簌簌而落,还是瑞白深吸了一口气,将飞琼离开这半月陈府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一一道来。

要说整个北方最为出名的除了从南边一路打过来雄倨北方六省的陈大帅府,就是北直隶府传承数百年的崔家,哪怕中原大地历经战火,山河破碎,旧国几度易主,崔府乌衣门楣、数代簪缨,始终未见败落。尽管崔家子弟从前清以后再未有出仕之人,但崔家百年书香,冠带风流,自有其令官匪都不敢轻侮的铮铮傲骨,即便是哪个再混不吝的土匪头子,也不敢轻易折辱被北地文人学者示作精神领袖的崔家,哪怕心里再不屑,面上都做得亲和、恭敬。

正是这样一个膏粱锦绣的崔家,方才养育出了一颗稀世明珠崔祎禾,这位长房嫡出的崔家大小姐不仅有沉鱼落雁之貌,更有咏絮之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待及笄,就已经被南北高门子弟踏破了门槛。一时间,崔府门口香车宝马,络绎不绝。最终由掌控着北直隶省命脉的陈少帅抱得了美人归。

崔家祎禾自十五岁嫁入元帅府,比她大了十岁的少帅陈玺一直对这位小娇妻爱若珍宝,摘星星、摘月亮地宠着纵着,真个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惜好景不长,也不过两年,夫妻之间就变得相敬如冰起来。崔祎禾更是搬出了陈玺居住的沧浪园,一个人住到了静思居。

陈玺一怒之下长居燕京,以前军务再忙也要半月归一次家,可自从翻过年来陈玺已经数月未归,一个月前更是同时纳了两房姨太太,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

出了这样的大事,陈夫人唯恐崔祎禾想不开,领着女儿屡次登门劝慰,可崔祎禾却是无动于衷。陈夫人来的次数多了,她便将人拒之门外。

眼看着苦劝无用,南京帅府那边又有着一大摊子事情等着陈夫人决断,陈夫人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女儿离开韫城老宅踏上去往南京的归途。等陈夫人一走,崔祎禾便亲笔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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