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维宁与陈云鹤一前一后走出延和殿,彼此怀揣心事。
“侯爷可知,皇上为何要召令爱进宫。”元维宁试探道。
“请中书令赐教。”陈云鹤与元维宁性子不太对付,他向来直爽,看不透像元维宁这般心思莫测,笑里藏刀之人。可此次需要仰仗元维宁的指点,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皇上会传召阿凌。
“其一,选秀之日临近,皇上看中了令爱下笔成章的才能。其二,北燕那边正缺一位……”
元维宁还没说完,陈云鹤就打断了他:“承蒙大人抬爱,小女不过中人之姿,哪里入得了皇上王爷的眼,先行告退。”
元维宁的话,他不敢再听。
陈云鹤只希望女儿能平安,不希望她被无端卷入朝堂是非。
“是我冒犯了,烦请君武侯告知令爱,让她……见机行事。”
元维宁话音刚落,不由得自嘲一笑,这不是废话么,她这般聪明,怎会不知如何应对。
陈云鹤感到奇怪:元维宁素日里深沉莫测,怎会关心旁人的女儿。
“先行告退。”元维宁拱了拱手,慢步离去,还是那般气定神闲。
陈云鹤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他方才的告诫,不过是一场梦。
*侯府
“爹爹终于回来了,有没有买东边那条街的五香糕啊。”陈效凌眼巴巴地望着陈云鹤,留着肚子就等着她糕点了。
陈云鹤从宫里到侯府这段路上,一直在回想皇上和元维宁的话,有些出神,把买点心的事抛之脑后。
见女儿期待的神情,他立刻慌了神:“爹爹错了,如今爹爹怕是上年纪了,这记性也不太好使了。”
陈效凌方才就注意到,父亲低眉深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入宫这两个时辰,到底发生了什么。“爹爹可是有什么心事?”
陈云鹤调整了下心绪,长叹一口气:“皇上明日召你入宫,说是阅读《蓟州实录》时有不懂之处,要听你解释。”
话音未落,陈效凌瞪大了双眼,拧起眉头,内心万分惶恐:坏了坏了,书中莫非有什么不妥,恰好在皇上看来成了“悖逆之言”。
“爹爹,您翻阅那书时,书中可有……不合时宜的论述?”陈效凌试探道。
自己的小命,还能保住否?
陈云鹤细细回想,摇了摇头:“我并未发现不妥之处,拿给皇上看时,圣上龙颜大悦,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再者,这书中论断虽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但皇上也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听到父亲这样说,陈效凌略微放心,但仍是不敢怠慢,礼仪、言辞……在半天之内加紧练习,生怕出错。
*第二日
为着要入皇宫,陈效凌昨晚并未睡好,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今日。她默默垂下眼睛,用余光环视四周,这是她第一次来皇宫,在好奇之余,不免被周围的帝王之气所撼。
巍巍宫殿,矗立苍穹,煌煌琼楼,肃穆天际。宫墙之内囚百年哀歌,铭刻新朝万象更新。九重之上,不见宝塔,唯感圣主之余威,睥睨四方。
陈效凌不禁想起《铜雀台赋》里的那句:“同天地之规量兮,齐日月之辉光。永贵尊而无极兮,等君寿于东皇。”
在宫人的带领下,陈家父女怀着些许不安,进入了延和殿。
陈效凌规规矩矩行了礼,双手交叠在身前,规矩地站在一旁,等待皇帝发话。
皇上盯着陈效凌,似是想起了儿时胖乎乎的她,“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陈效凌缓缓抬起头来,皇上见到她与儿时判若两人的小脸,忍不住打趣:“朕还记得你小时候圆滚滚的,背你一次,腰就疼了快半月。”
儿时的陈效凌可爱得像个年画娃娃,溜圆溜圆的大眼睛,面团似的粉腮一鼓一鼓的,讲话奶声奶气,甚是讨人喜欢。
如今的陈效凌像虽像是变了个人,倒是可爱不减。
陈效凌笑容一滞:“皇上可是了留下什么顽疾?”
完了完了,如果皇上因为腰伤而耽误了延绵子嗣,她可吃罪不起。
“这倒没有,不过我有一事,想请阿凌指教。”皇上眼神犀利,含笑的眉眼却让陈效凌不寒而栗。
应该是比“顽疾”还要可怕百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