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之人上门拿她么。”
“大宁幅员辽阔,只要藏得好,倒不用太害怕。再者,凡此通病是各朝各代皆有,大可推说批判前朝,咏赞新朝。”黎湛轻抿薄唇,意味深长接着道:
“书中写到,当地藩王圈占民田,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以至有冤无处诉。以及好不容易等来为民的好官,他要施政企图力挽狂澜,却因触动同僚利益,处处掣肘……凡此种种,定是设身处地,才能写出如此泣血之字。”
“再者,我总觉得,这书应当出自蓟州。”
“为什么?二殿下方才也说是通病了。”
黎湛轻垂眼眸,“书中的民风民俗,以及对于边疆关系的理解,像是出自常居边境之人笔下。”
“我想起来了!”黎鸿喜形于色,豁然开朗。“赛潘安!我看过她写的《江山情》!”
黎湛原本欣慰,以为七弟对这些政治理念开了窍,本想夸上几句,不成想……
“所以这本书写的是什么?改日二哥拜读一下。”
黎鸿讲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忽而来劲:“还是王朝末年……”他满心的话突然不知如何组织,总结道:“反正就是,来到尔国的质子凭本事当上将军,和皇子携手夺天下,皇子建立王朝做皇帝,质子做了他的皇后,后来皇后英年早逝,皇上伤心欲绝,不久之后也随他去了……”
“……还挺伤感。”黎湛心道自己果然老了,不明白现在孩子原来喜欢看这些……曲折凄美,剑走偏锋的故事。
何君逸故作惊讶:“七殿下,这书还是少看些,若是你再不娶,平白被人误会你有断袖之癖,那就不好了。”
“君逸哥这话说得不对,情爱之事哪分身份,喜欢就好。”黎鸿不禁反驳道:“假如将来,我真的喜欢上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就算不要什么北燕王子身份,我也要娶她,定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真好。”黎湛羡慕年轻人的恣意,亦羡慕他有做决定的底气。只盼他能不改初心,勿要败给现实残酷。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由得自己。十六年前,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一纸婚书,他就被迫娶了赵氏女。
真论起来,他与亡妻都是可怜人,两人的相遇就是一场错误,之后种种更是荒唐,就连儿子的出生,亦是他们的算计……昔人已逝,种种怨怼也不该再追究了。
黎湛轻阖双眼,无法抹去的是十几年前的虚妄,他也不该活在过去,哪怕是独自一人走完接下来几十年,又有何不好。
*夜晚侯府内
夏秋之交的夜宁静萧瑟,微风中犹带夏日的余温,吹散蝉叫蟀鸣的喧嚣。晴朗的夜空未见黑云,星星点点缀得天空如绸,身披绫罗,坠落凡尘。
陈效凌晚上有些吃多了,和母亲在后院遛弯。“你瞧瞧,怎么瘦了那么多。”楼缨心疼地抚上女儿的脸。“
“其实吃了这些年的青菜白粥,已经习惯了,我还会好几种做法呢,改天给您做着吃,健康又养胃。”陈效凌的语气云淡风轻,全不在乎。
大家或许都觉得她傻,不好好待在京城,非要去蓟州那苦寒之地,可是她却觉得乐在其中。
她喜欢读记录各地风土人情的典籍,山川湖海,日月变迁,岁月漫长,怎能囿于后院。况且她还化名钱钱生写话本……若是嫁了人,定要叫夫家数落她不安分。
她不甘心圈在这方寸之地,想要做那天高海阔的鸟儿,任意翱翔。
“你啊,就知道吃。”楼缨爱怜地拉着女儿的手。阿凌生性乐观,并非苦中作乐,而是不以为苦,这正是她的可贵之处。只是有些事看得太清楚,难免会自寻烦恼。
她又何尝不知阿凌的小算盘呢,嘴上说是想离开京城出去看看,实则是不想过寻常女子般相夫教子的生活。
阿凌同她说过,如果可以,她想终身不嫁,不因谁而被束缚,无忧一生。不愧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少时也曾这样想,可终究抵不过各方利益纠葛。
别的不求,她只希望她的阿凌不必为家族谋利,可以活得随性洒脱,无拘无束。
母女二人闲庭信步,走着走着,就转到了陈云鹤的书房门前,楼缨觉得他们父女二人之间,有些误会还是解开的好,提醒道:“阿凌,去给你父亲请个安吧,他很挂念你。”
陈效凌被说中了心事,双脚却好似被定住一样,踌躇不前,摇了摇头,她其实也很想念父亲,只是过去八年终究生分了,不知如何开口。
楼缨见她犹豫,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柔声道:“难道还在怪你父亲,八年前没有为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