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玻璃杯拧开盖子往嘴里倒,只掉下来两滴。杯水车薪说的就是这种情况。贺凉扒拉郑程程,试图从她那里弄点水喝,她尝试说话,“水”字冒头宛若难听的老鸦乱叫。干脆闭嘴用指甲敲桌面上的杯子,咚咚两声敲击玻璃的脆响。
郑程程看懂了,双手在书桌膛里划拉拿出一个贴着比卡丘的黄色大肚保温杯,悬空倒转——没水。
傅久思看了一场黑色幽默剧,再次敲她肩胛骨:“水?”
贺凉点头,傅久思站起来,拿走她的老式双侧玻璃杯到饮水机那里接热水回来。
贺凉伸手要接回来,傅久思已经越过贺凉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贺凉不懂他要做什么,视线跟着他走,侧坐椅子,双脚踩在凳子撑扭脸看他做什么。
傅久思拧开自己的运动水杯盖将水倒入贺凉的热水里,视线注视着贺凉杯子上徐徐上升的水位线,解释道:“饮水机刚烧开的水喝不了。我的水是昨晚上新倒的凉白开,能喝。给你杯,应该不烫了。”
说着把倒放在自己桌角的盖子拧紧并且把贺凉的水杯稳稳地放到贺凉面前。
早课干什么的都有,背单词短语语文课文,做自己买的课外练习册,每个人都在忙着进步专心致志,目不斜视伪装下有一部分视线游移到这里。贺凉有点不好意思,在隐晦的注视下飞快道谢。
嘴唇搭在杯口,下意识吹凉才喝。入口水温正好。随着吹气有丝丝热气上升蒸到眼睛上,昨晚上她帮郑程程写作业到三点多,眼睛干涩用蒸汽蒸一蒸正好。
她吹气制造更多的水蒸气,随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蒸腾眼睛,好像嗓子没那么渴了。贺凉淅淅索索的掏出塑料袋,包子被校服口袋压得扁了,她咬了一口,韭菜鸡蛋的挺好吃。没想到平时强不到的东西,竟然会因为太难抢最后剩下许多。要不是迟到的代价太大,还容易跑炸肺子贺凉很愿意每天和郑程程一起赖床到最后,再去食堂捡漏。
北方的大课间十分具有地点特色,不知道哪个脑子坏掉的领导突然提出衡水模式课间操。
很多学生这辈子都没去过衡水,但是衡水的光辉洒遍神州大地,利剑一样扎到每一个学子的心上。比如中考前老师叫所有人把字体改成衡水体,贺凉拼命练了两个月,实在写不来。
她的字像她的人,瘦长。老师看了唉声叹气“你这个字不难看,就是电脑阅卷可能不好识别。会扣分的,改吧。”贺凉又咬牙练了一个月,最后折中一点把字写的矮一点,果然,人矮显胖,字也是,老师不说她的字不好识别了,说写的有点小,大一点就行。
还有课间操“贴人”跑步,一边跑一边喊口号。绕着体育场蛇形跑,也不强身健体,也不增长毅力,不知图什么。
王子原地伸懒腰,和傅久思搂脖子一起出班级后门:“走,老头乐去。”
老头乐说的是去小超市。王子和郑程程两个人各有一套歪理邪说,但是想想还有点道理那种。
“上学跟坐牢似的。我一开始还纳闷林西高中的栏杆也不高啊,就我这大长腿,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趁着老师和保安不注意,‘噌噌’两步准保翻过去。现在想来是年轻了,我翻出去荒郊野岭的也没人接应,跑出去干什么,和孤魂野鬼打扑克么。我在这啊就好比那守寡的鳏夫,丧偶的糟老头,唯一的乐趣就是去小超市倒腾点消磨时间的零食。”
从那以后小超市就变成他嘴里的“老头乐”。
小超市远,在食堂一楼,郑程程不想动弹,直接报菜:“我要脆骨烤肠。”
“你呢?”
贺凉递饭卡,“一样。”
王子并不收,“一个一个刷麻烦,我一块结了。”
王子并不在乎这仨瓜俩枣,时常免费带饭。郑程程还是困,趴桌子上闭着眼睛交代王子,“我趴一会,你买了烤肠揣兜里就行,跑操铃声响起我再下去找你。你不用上来。”
贺凉说:“我也是。谢谢哦~不要竹签!不好带。”
王子很酷的走了,傅久思回头对着贺凉点头表示“收到”。
集合铃很长,足够贺凉跑下楼梯跑去集合点,迎着冷风吃掉一根烤肠,把小塑料袋团吧团吧塞进裤子口袋。跟着一二一的节奏,从操场一路跑进教学楼。
“够傻B,谁发明的打地鼠跑步,一步一窜。”王子骂了一句。
走进教学楼的雨搭,所有人仿佛进入解除黑魔法的结界,好比安徒生童话里变成天鹅的王子在夜里回归人形,变成地鼠的学生进了教学楼回归双脚走路。
衡水跑步具体什么样已经不可考,但是到了这里大概经过不断改良已经变成一种极具观赏性的原地跑步模式。六列纵队在教学楼自动合并成双排,学生嗡嗡的交谈声在楼里共鸣。
“哎?公告板换内容了?”
一楼大厅正中央常年立着一块十分高的公告板。之前是高三优秀毕业生履历和录取分数、院校和寄语。长长的一排,正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