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样的专业词语来描述那些画作,但是每一幅作品都强烈地震撼到了我。特别是那些人物的画像,细腻到极致。衣服上的纽扣,裙摆的褶皱,脸上的笑容,细细的眼睫毛,甚至是脖子上的一颗小黑痣……
惊叹之余我惊呼道,“安西希,你说这幅画上的人物和你是不是有几分神似?”
“那就是大学时代的我。”
我惊讶地看着安西希,目光在她的脖子上搜寻着,果然有那颗小黑痣。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甚至都想发自内心地爆几句粗口。我就像是看到了一排乌克兰女郎,我眼睛里放着光芒,左顾右看,每幅画都想多看几眼,每一个肖像人物都与安西希比对几眼。
那些肖像人物全是安西希!我不知道郑大千是怎么记住这些人物的细节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与安西希的每一次相遇,他都是用尽全部的气力去定格,去记忆,而且这些记忆一直留存在他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我对安西希说郑大千的这场画展就像是专为她而准备的。安西希激动地语无伦次,“他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在整个展厅的中央,一幅巨型画作彻彻底底征服了我的眼睛。这幅画作的名子就是这场画展的主题,《我颠覆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
画面上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的,唯独那个女孩是正立着站在海滩上,微笑着正对着前方。我试着转过头去颠倒着看那幅画,才突然发现,那是一个宛如天空之境的美景。原来整个世界并没有颠倒,画中那正立着的女孩上半身被树枝挡住了,而她的倒影被完完整整地呈现在镜面之下。
那个女孩依然是安西希。
之前的画作中,那个大学时代的安西希,青涩、青春、清纯。而在这幅画作中,她的笑容蕙心、知性、自信。
安西希震惊了,呆滞了。她一直在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4
那还是去年的事情。从厦门出发,汽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沿途随便停下来,买上一点果农自家售卖的水果,享受着热带植物送来了阵阵清凉。安西希此行是要去东山岛的金銮湾海滩,具说那里有不一样的天空之镜。
东山岛四边环海,海滩很多。这还是一片待开发的冷门地带,人少、景美。一边是比蓝天还要蓝的大海,一边是古朴的彩色渔村,还有那平静地如同一面镜子的海滩。
安西希穿过海边的松树林,来到平静如镜的海滩上。友人帮忙定格相机的画面,每一张都值得珍藏。沿海岸线的人行步道上,有人溜狗,有人散步,有人拍照。也有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着大海,看着海滩,看着镜面上一切,许久都不离开。同样的位置,同样的视角,树枝挡住了安西希的脸,但是她的容颜却在倒影中清晰可见。
为了看清一个人的容颜,他只有摆正一个人的倒影。然而为了摆正一个人的倒影,他宁愿颠倒整个世界。
我是一个完全不懂美术的人,但是在这幅画里,我看到了真实,看到了细致,看到了追寻着一个人的孤独与享受。
安西希已经在这幅画前站立了好久,我不忍去打扰。我想此刻她的思绪一定是翱翔在会展中心之外。就像已经穿越了的灵魂,正在寻找可以安放的世界。
那一转角,一个人走了过来,应该就是郑大千。安西希这才回过神来,一直看着他,一言不发。他穿着一身修身西装,他的莫西干发型不在了,他蓄起了艺术家必备的小胡子,他在向她微笑。
我赶紧与安西希保持五米之外的距离,然后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
安西希之前说过,浪漫不是必需品。但是一个人可以把你细致入微地记忆到脑海中,再通过画笔丝毫不差地表现出来,那绝不是为了浪漫。那只能说明你已经深深地进入了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