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了京城,林玉又受了许多的委屈,方永无论今日以什么身份来见,也都说得过去。
方永站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躺在炕上的人儿,见她面容憔悴,有些形销骨立之相,方永心中伤感久久不能弥散。
他原本白皙清俊的脸憋得通红,此时他恨不能立马冲回城里,当面质问白柳生,为何当初巧取豪夺地娶了林玉,如今却不能珍重相待,非要将她置于危险境地,受这样的辛酸与苦楚。
方永不信白柳生连保护自己女人的能力都没有,想到白柳生没有认真的对待林玉,方永便气不打一处来。
“阿玉……”方永刚刚开口,喉咙就哽咽住,不能再言。
他平素不是爱落泪之人,但历尽千帆之后的再次相见,使他忍不住心绪。
她到底已经嫁作他人妇,哪怕是为了她的名声,也该发乎情止乎礼,种种莽撞的逾越想法,都被他压抑住了。
但是如今又有所不同,白柳生对她并未多加珍重,她也没有方永想象中那样的幸福无忧,所以方永在难过之余,内心里生出一丝念头。
几滴清泪顺着方永眼角滑落,方永用手背飞快的抹了下,然后又道:“阿玉,好久不见。”
人既然已经进屋,林玉也没有不见之理由,只能清清浅浅的勾起一抹微笑来,“是啊,很久不见了。”
二人显得有些生疏。
两个人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再开口,便只能以长久没见作为名义,表述心中无法言说的情绪。
方永神情发愣,看着林玉心中有万千感怀。
曾经明媚如朝阳的女孩,如今连嗓音都是沉静的,面眸中露着不符年纪的沧桑,这种沧桑并不是指样貌,而是气韵上的沉重之感。
方永为了不显得冒然,沉默了一会,才说明来意,“此次北宁赈灾我也去了,所以我也听说了白柳生的一些事情。”
林玉不吭声,只是点点头。
方永见林玉沉默,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既然从侯府搬到这里了,那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或许我能帮到一点。”
方永生怕林玉拒绝,自打进屋也没敢往前走一步,而是站在门口边上。
林玉看他此时拘谨而生疏的模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曾经交付真心之人,如今是连说话都要保持着距离,林玉想想也是有些心酸的。
“莲儿,给小永哥搬个凳子坐吧!”
方永听林玉仍是叫自己小永哥,心里有些安慰,他也因为这个称呼而稍稍放松,看来她心里还能记得一些和自己的曾经。
方永坐下,手扣在膝上,因为靠近林玉而显有些尴尬。
昏黄夕光透过油纸,虽然微弱,但还是把林玉脸上细密的寒毛照的亮晶晶的,方永再是谦谦公子,也觉得心中悸动,更何况他一直都是喜欢林玉的。
“我在城里碰巧遇见乔大哥了,因为实在想和你见一面,才求着乔大哥带我来的。”或许是怕林玉误解乔云炳,方永又解释道:“乔大哥没和我说更多,但因为那个崔娘子是在北宁,所以我听说了一些。”
林玉对方永从没有怀疑,听过缘由淡淡一笑,实则方永不必解释这么多。
“你能来我也是高兴的,只是今非昨日,我与你……”林玉的话还没说完,就摇了摇头,自然是接下来的话不用多说,两个人心里也都能明白。
“你与他同在北宁……他可难为你了?”林玉问。
“不曾。”方永轻轻道,目光忍不住落在林玉的脸上。
而林玉迅速低头,是在刻意躲避方永目光。
林玉又想,如今他也已是官身,白柳生就是再跋扈也不至于连在朝同僚也不放在眼里。
方永的来意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心里都清楚,方永坐了一会,也没敢多说什么,只问道:“刚见到妙儿了,这丫头,一年没见长高了许多。”
方永说着,垂眸笑了笑,说起妙儿,他很难不再想起自己和林玉的过往。
“是呢!”
夕阳逐渐下沉,屋内光亮黯淡下来,莲儿刚想点油灯,方永便站起身来,“改天我在来看你,”方永顿了顿:“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方永礼貌的有些生硬。
林玉清浅的笑笑,她怎不知方永乃礼仪人也,刚刚心中的担忧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小永哥。”林玉道。
方永驻足,愣了一会。
“谢谢你。”林玉诚然笑着。
“和我别说这种道谢的话。”方永仍是那个少年郎,仿佛从未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