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作文本,带了支灌有红墨水的钢笔,准备去教室守着学生自习,顺便改几本作文。看到班主任带病坚持工作,学生们也很感动,不再打打闹闹。教室里鸦雀无声,组织纪律比平时好得多。
王加根在讲台上站了几分钟,牙齿又痛了起来,一波一波,一浪一浪,疼得他恨不得哭爹喊娘。难怪人们讲,牙痛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他没办法坚持了,只得走出教室,返回办公室。把作业本和钢笔往桌上一扔,又一路□□着,回到家里,倒在床上打滚儿。
方红梅跟着回来了。
她听宁海涛讲,用鸡蛋清与凉性药拌在一起,敷在疼痛的地方,效果比较好。家里有鸡蛋,可凉性药去哪儿弄呢?急中生智,她突然想到了家里的“老马入和冰片粉”。于是找了块白纱布,打了颗鸡蛋上面,挑出蛋黄,加入痱子粉调成浆糊,敷在加根的左脸颊上。
王加根感觉疼痛有所减轻,可到了晚上,牙齿没有好,耳朵又疼起来了,咽喉发硬,后脑勺的神经一阵一阵地痉挛,明显是感冒症状。下半夜,还拉起了肚子。
被疾病折磨的他既痛苦,又郁闷。从结婚到现在,一直就没有消停过。他不明白怎么这么倒霉,百事不顺。未必真是红梅说的那样,结婚的日子没有挑好?他是一个唯物论者,不相信迷信,但面对接二连三发生的灾难,又没办法解释。有时,就怀疑这其中也许存在某种天意。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什么时候才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呢?但愿我们的后代不要像我这样多灾多难!
想到后代,王加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又开始震颤。他还是担心自己病病怏怏的身体会影响到婴儿。
“菩萨保佑!让我们生个健康的宝宝吧。”白天黑夜,王加根都在心中这样祈祷。
期中考试刚结束,丁胜安突然来到了王加根家里。
加根估计丁校长是来打听他儿子的考试成绩,非常抱歉地说,试卷刚改完,分数还没有统计出来,暂时看不到排名。
丁胜安笑着说,儿子的水平他心里有数,能够在班上占个中游就不错了。一次性考上中专或重点高中的可能性很小,只能在初三多滚几年。他询问了一下王加根的病情,代表学校领导表示慰问,嘱咐王加根注意休息,保重身体。
客气话说完,才进入正题。原来学校准备让王加根担任团总支书记,丁胜安是来找他谈话的。
“学校设有团总支?”王加根好奇地问,来牌坊中学两年多了,从来没有听说学校有团组织,也没有缴纳过团费。
丁胜安说,学校早就成立了团总支,支部书记是赵乾坤。赵乾坤对团的工作不热心,占着团总支书记的位子,又不做事。牌坊中学好几年没有发展团员了,也没有开展组织活动,连团费都没人收。学校团组织一直处于瘫痪状态,名存实亡。
听到这些,王加根并不觉得吃惊。农村包产到户之后,党团组织的作用明显弱化,管理松懈,基层党团干部的威信下降,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明显不如从前。人们似乎都不怎么关心政治,也不把党团干部当一回事了。不只大人是这样,小孩子也受到了这种风气的影响。
以往,上了小学就努力争取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做梦都想着戴红领巾;上了中学就申请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把入团作为至高无上的目标。入了队或者入了团的学生,如同过喜事一样,还会兴高采烈地买糖请客呢!恢复高考制度后,人们关注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升学上,对政治上的进步也就不那么热心了。当不当班干部无所谓,能不能入团无所谓,只要考试能取得好成绩就行。升学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升不了学,班干部的头衔有什么用?戴着团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回家耕地种田,面朝黄土背朝天!
丁胜安希望王加根把牌坊中学团组织工作抓起来,挑两个青年教师作为支部委员,成立团总支委员会。元旦之前发展一批团员,并且在团员数量较多的班上成立团支部。
“能够升学的学生毕竟是少数,还有一大批学生读完初中就要走向社会。我们不能让这些学生初中毕业了,连团员都不是。”丁胜安动情地说,“就算是能够考上学的学生,也有政治上进步的要求。他们将来进入中专或者高中深造时,如果不是团员,这也说不过去。别人会如何评价我们牌坊中学!”
这些道理,王加根都懂,但他担心时间和精力顾不过来。
“这个应该没多大问题。现在学校的团员不是很多,工作量不会太大。教师团员有十来个,学生团员也差不多,这几年根本就没有纳新发展嘛!清理一下,主要看从外校转来的学生中有没有团员。就算将来团员数量增加了,工作也可以让两个支部委员去做。你主要是牵个头,把个关,掌个舵。”丁胜安故作轻松地说。
王加根提不出拒绝的理由。
这事定下来之后,丁胜安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又从裤子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王加根。
“这是什么?”王加根满脸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