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湖宾馆是孝天市规模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宾馆,同时也是孝天市人民政府招待所。
在宾馆的一个小型会议室里,摆成“回”字型的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回”字中间的地面上,摆放着五盆一品红。这种植物下部椭圆形的叶子是绿色,顶端狭小的叶片是红色,看上去很像花瓣。会议桌上摆着一些塑料花瓶和小盆景,还有开水瓶、陶瓷茶杯、烟灰缸和带过滤嘴的“永光牌”香烟。会议室主座后面的墙壁上,拉着一条很长的红布横幅,上面写着“纪念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的讲话发表四十二周年暨《澴水浪》首届优秀文学作品颁奖大会”。
参加这次会议的领导有孝天市副市长、市文化局局长、市文化馆馆长、市广播电台台长、孝天报社社长和《澴水浪》杂志主编等,还有专程从武汉赶来的省作协副主席。令人吃惊的是,坐在这些领导对面的获奖人员中,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不是王加根吗?
对,正是他。他是所有获奖人员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坐在会议室里,听着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和名气如雷贯耳的作家侃侃而谈,王加根心情异常激动,同时又感到自己微不足道。但不管怎么说,他来了。他走到了这些人中间,并且与他们坐到了一起。
这就是进步,就是对他这些年勤奋耕耘的肯定。
没有奖金。奖品也很简单: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一个陶瓷笔筒和一个小陶瓷花盆。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书香气息很浓,都是文人喜欢的东西。会议只有半天时间。
散会之后,大家到宾馆餐厅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就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
王加根拎着装有奖品的纸袋子,来到孝天市汽车客运站,买了一张前往方湾的车票。他准备先到方湾中学与方红梅见个面,然后步行到肖港火车站,坐晚上的慢车回花园。
明天星期四,他必须赶回牌坊中学上班。
王加根之所以这样规划返程路线,除了想见方红梅,与她分享获奖的喜悦以外,还有一件重要事情与方红梅商量。
前天上午,王加根收到获奖通知的时候,涂勇突然来牌坊中学找他。与涂勇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面相较熟、却叫不出名字的师范同学。
他把两位老同学带到自己的宿舍。
“他是师范同学,与我一个班,叫舒建新,在陡山中学教书。”涂勇把同行者介绍给王加根。
“认识!认识!”王加根客套地应和,“在师范时我们常见面。”
舒建新说,那时他经常在墙报,王加根的作品写得不错。
涂勇又谈起了他从襄花小学调到白合中学之后的情况。
直到大家把该说的废话说得差不多了,才进入正题。
原来,舒建新是肖港公社人,师范毕业后分配到了陡山公社。他父母年事已高,身体不好,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家里没有其他兄弟,老人没人照顾。因此,他一直想从陡山公社调回肖港公社。可公办教师跨公社调动,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一直未能如愿。
这种情况,王加根心里当然清楚。公办教师的工资及各项福利待遇均由公社财政发放,教师人数的增减,直接影响公社财政的负担。各公社对公办教师数量实行严格的编制管理。教师人数减少,皆大欢喜;教师人数增加,则要经过层层审批。因此,公办教师调出比较容易,而想调入则非常困难。撤社并区后,公办教师的薪酬改由区财政发放,教师流动的瓶颈也变成了跨区调动。
“我听说你和方红梅在谈恋爱,有没有想过把方红梅调到牌坊中学?”舒建新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
加根回答:“想当然想过,但谈何容易!”
舒建新马上兴奋起来,抛出了自己的想法:“是这样。方湾划归肖港区管理后,小方从方湾中学调牌坊中学,实际上就是从肖港区调到花园区。而陡山又划到了花园区,我从陡山中学调往肖港,就变成了从花园区调到肖港区。我和小方调出调入单位相反,正好可以对调。对调不影响两个区的财政收支,应该比较容易。”
对呀!这倒是一个好途径。王加根也激动起来,饶有兴致地与舒建新聊起了对调的事情。
真没想到,这件困扰他和红梅一年多的难肠事,竟然这么戏剧性地找到了解决方案,而且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正如他收到小说获奖通知一样,完全没有征兆,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好事就找上门来了。
双方约定,先去市教育局咨询对调的办理流程,再开始实质性操作。此后几天,王加根一直盼望着去孝天城参加颁奖大会。
昨天,他特地去了一趟孝天市教育局。
人事股长明确答复,对调这种事情,只要双方教育组同意,市教育局一般不会干预。因此,他必须马上与方红梅商量这件事,趁热打铁,抓紧办理,不能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加根坐汽车到达方湾后,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