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傲连夜买好了从海拉尔飞首都的机票,第二日一早,她便将要离开的消息告诉了拖娅。彼时,拖娅正抓了一把雪揉搓徳布换下来的羊皮袍子,许是穿了有些年头,袍子表面沉淀了一层深深的黑色,内衬浓密的羊毛也有些打结。
听闻时傲的话,她手上动作一滞,细长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伤感,“不再多住几日吗?”
时傲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苦涩的味道还是从喉咙口往上翻涌,她讪笑道:“得回去啦!在您家打扰了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拖娅微微一笑,“一点也不打扰哇!”她用泛红的手握住时傲的手,语气温和,“时傲,我是真心喜欢你。若是你愿意,可以一直住在家里。”
时傲抿了抿唇,委婉地拒绝了拖娅,“机票已经买好了,首都那边的工作也在催我了。”她还想说些恭维客套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拖娅心知时傲去意已决,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她起身拍掉胸口处方才蹭上的雪花,眉心微微动了动,抬头望向时傲,“吃过茶再走吧!”
听闻时傲的话,拖娅眉心微微动了动,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多了一丝伤感,她抬头望向时傲,“不再多住几日吗?”
时傲嘴角微扬,声音却闷闷的,“好!”
火炉上一直温着一壶奶茶,拖娅从柜子里取出来两个碗,各自斟满后递到时傲手中,提议道:“叫昂沁送你去海拉尔吧!”
时傲一噎,摆手拒绝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车。”她不受控制地回忆起昨晚的荒唐,尤其是男人嘴唇温热柔软的触感,思及此处,时傲只感到耳朵一阵轰鸣,耳垂滚烫得厉害。她端起奶茶放到嘴边,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掩饰般垂下了眼睑。
见时傲抗拒,拖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先前便喜欢时傲,甚至几次想要撮合她与昂沁,可都被拒绝了。如今时傲要走,她本没有权利干涉,可一想到昨晚,从不曾脸红的昂沁几番在她面前说不出话来,拖娅将小刀一放,偷瞄了时傲一眼,试探道:“昂沁知道你要走了吗?”
炉膛里的火星噼啪跳动,时傲的眼神倏的沉了下去,“还没说。”怎么说?质问昂沁凭什么不喜欢她?还是威胁他对自己负责?可明明先动心的是她自己,认栽吧!她抿了一口奶茶,起身道:“我还有一些行李没收拾。”
拖娅犹豫不决地张了张嘴,只来得及答了个“好”,盯着空荡荡的房间叹气道:“傻昂沁哇!”
时傲傻傻地坐在炕上,脚边是早已首饰整齐的行李箱和登山包。昨晚她几乎失眠了一整夜,后半夜干脆便起来将行李全都归置到一处,方才那样说,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
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时傲起身从登山包里抽出钱包,将里面一沓没有用完的钞票取了出来,刚掀开枕头,便看到从里面滚动到手边的钥匙链。
那是上次她去镇上时,在那户汉人开的杂货店里买的,原本是要送给昂沁,感谢他在她生病时将她送去医院,但一直没有找到时机,便被她随意地放到了行李箱里。昨晚收拾行李时,她鬼使神差地从一对钥匙链里随意选了一个,塞到了枕头下。
她捡起钥匙链,端详了好一会儿后,将它和钞票一同塞到了枕头下。她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或许那家伙永远也不会发现吧?
正当她思索之际,出租车司机的电话适时地打了过来。原来他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一些,如今已经停在拖娅家门口。
时傲不好意思叫别人久等,只好匆匆背上登山包。拖娅大约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刚走出客厅便撞上迎面走开的时傲。
“要走了吗?”
时傲点了点头,“司机到了。”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来不及再寒暄,时傲拖着行李箱渐行渐远。
司机是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见时傲姗姗来迟,虽然嘴上抱怨,仍就帮忙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中。而时傲则愣愣地站在车门前,一时间忘了动作。
原来在不远处,一向不与她亲近的敖登,正远远地注视着她,那双幽深的眼睛似乎能看穿她的内心。
时傲顿了大约半分钟,望着敖登的方向,轻轻道:“再见。”声音透明,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她紧紧地抿了抿唇,垂下微微泛红的眼帘,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汽车车厢中。
司机和时傲最后确认了一下目的地,她只顾低垂着头,来不及看到在敖登身后,乌如穆正呜咽地咬住主人的裤腿,那双大海般湛蓝澄澈的双眼中满含困惑,不明白昂沁为什么不去追女主人。
直到引擎声响起,西苏木的一草一木在车窗上一闪而过,和昂沁的点点滴滴如同幻灯片般闪过脑海,时傲无比清楚,她再也不能将昂沁从记忆中清除。
伴随着电台歌手沉郁的歌声,时傲渐渐地闭上了双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依稀间听到司机师傅感叹道:“今年的那达慕比赛有得看了哇!”
她挣扎地睁开双眼,从后备厢的车窗玻璃朝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