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达木和斯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萨仁高娃身旁,显然因为6万6的彩礼而产生的摩擦,并没有影响两家的感情,此刻他们正一边熟络地聊着,一边朝院里走去。
时傲扭头看向吉普车,车里空空如也,昂沁竟不知所踪,视线在雪地里找了一圈,她眸子一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不等我!”径直朝萨仁高娃家走去。
客厅的门大开着,连门帘也被撩了起来。新郎宝音都仁一家正围坐在火炉旁,手中各自端着一碗奶茶,不知他说了什么,一向不善言辞且内敛的娜荷芽父母竟笑得前仰后合,全然没有在海拉尔时的拘束。
他们身后的土炕上坐着3、5个女人和小孩,小孩子不听话,此刻嘴上淌着鼻涕虫,哭闹不止,似乎刚被母亲狠狠训斥了一顿。
时傲单手拢了拢帽子,左右扫了一眼,见客厅右手旁的房间装饰一新,猜测那就是新人的房子,便打算独自过去。人群中的萨仁高娃敏锐地注意到时傲,赶紧叫住她,“你在找娜荷芽吗?让宝音都仁带你去哇!”
时傲点了点头,抿唇笑道:“好。”
萨仁高娃同身旁的儿子说了几句,宝音都仁将奶茶递给额吉,又同岳父母打过招呼,这才起身离开。
宝音都仁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健谈,一路上他只管引着时傲往前走,直到停在一扇白色铝门前,用手指了指:“就是这了。”他抬头时,不经意地对上时傲的眼睛,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说:“额吉告诉我你是首都来的,谢谢你。”说罢又补充道:“娜荷芽很喜欢你。”
时傲眉眼微抬,笑道:“别客气。我也很喜欢娜荷芽,祝你们新婚快乐。”
宝音都仁刚拧开门锁,两个半大小孩掀开门帘,一阵风似的从屋子里钻出来,险些撞上时傲,她迅速往旁边一躲,握着相机的手紧了紧。
宝音都仁拧眉冲小孩说了几句蒙语,讪笑着跟时傲道歉,掀开帘子引时傲进去。娜荷芽正乖巧地坐在炕上,一见时傲,便开心地笑道:“你怎么才来呀!”她身后垒得像小山似的颜色各异的褥子,显得格外扎眼。
虽然提前从拖娅那里得知不少关于新房的信息,但当时傲亲眼看到时,仍旧为屋内陈设所惊。
先不说那十多床盖半个月才能盖完的褥子,光是三面墙上贴着的金色墙纸,就和娜荷芽身下的火炕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火炕一旁摆着一个时髦的奶油色双开门衣柜,柜门上依次贴着4个喜字,炕的对面则摆着一台49寸的彩色液晶电视机。电视机后的壁纸墙上,更是装饰着红色拉花和半人高的喜字。时傲顺势跨过门槛时,注意到一直延伸到娜荷芽脚下的彩色地毯,上面绣着极具蒙古风情的图腾,让这间屋子显得格外华丽。她犹豫地问宝音都仁:“要脱鞋吗?”
娜荷芽等不及,已经过来迎接时傲,忙不迭地说:“不用拖,不用拖!”小女生似的牵起时傲的手,“你总算来了,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可无聊了!”她红着脸看向一旁的宝音都仁,后者则拘谨地挠了挠头,“你们先拍,我过去看看!”
“诶,你先别走!”时傲出声叫住宝音都仁,见他一脸疑惑,便解释道:“我得给你俩拍几张合照呀!”
先前在海拉尔时,因为有亲友们起哄,时傲拍照也多为抓拍,此刻猛地让宝音都仁安静地看向镜头,他竟有些不自在,嘴角尴尬地勾着,要笑不笑得,看上去很勉强。
“新郎放轻松点,没事,你要是不想笑就不笑,没关系。”时傲慢慢引导着两人,宝音都仁拍了几张后腾地坐起来,“我不拍了不拍了,你还是给娜荷芽拍吧,她拍照好看!”
时傲翻看着刚才拍下的照片,见已经有几张能用的,便也没勉强他。宝音都仁一走,娜荷芽叹了口气,“宝音都仁家的亲戚真烦人,总是围着我笑,我突然有些想家了!”
时傲忍俊不禁,“因为你是漂亮的新娘子呀!他们自然都很好奇你长什么样子,一看你竟跟天仙似的,能不围着你笑吗?”
娜荷芽精致的小脸胀得通红,半晌后才低声说:“你也很好看的。”说话间,时傲已经抓拍下一连串的照片,她揉了揉腰,靠在电视柜上,垂眸检查着一上午拍下的照片。
坐在一旁的娜荷芽大约有些无聊,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话来,“锡尼河西苏木和汗乌拉草原没什么区别,冬天都一样冷,我不喜欢冬天,会把手上冻得长满疮。”她问时傲:“首都的冬天也这样冷吗?”
时傲掀起眼皮,看向娜荷芽时摇了摇头,回忆道:“11月左右家家户户通了暖气便不冷了。但常常屋子里热火朝天,屋外却狂风大作。一离开室内,冻得手疼脚疼鼻子疼。冬季的风呀,又冷又干燥,我从小一到冬天就爱流鼻血。”
她记得大一那年冬天,她一连流了一个星期的鼻血,自觉不妙,以为得了白血病,彼时父母远在澳大利亚公干,她独自一人跑去医院抽血化验,检验单要一周后才能取,她忐忑不安地去找时樾,却在宿舍楼下撞见他和女班委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