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向闹出动静的人。
少年的唇线抿得很紧,个子很高,黑沉的视线落在魏箐蓉的身上,带来一种压迫感,随后慢慢得勾起了一个弧度,冷漠又傲慢。
不算很好的谈话被当事人之一听见,不管是魏冕还是魏箐蓉脑子都有一瞬间的发懵。
刚结婚那会儿魏箐蓉幻想过如果有了和梁延的孩子会长得一副什么模样,样子是像她还是像他?不论是像谁都是甜蜜和幸福的。
她有千万种假设,但如今的事实却是梁听序和梁念身上所有像梁延的地方都成了她讨厌他们的原罪。
梁听序不是什么好脾气,姐弟感情又好。魏冕连忙夹在魏箐蓉和梁听序之间,眼皮一跳觉得他动手,条件反射想拉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梁听序避了过去。
魏冕的手悬在半空,面色尴尬。
梁听序的视线挪到魏箐蓉脸上,讥讽道:“也就刚好够听完魏女士的精彩发言。”
他从小和魏箐蓉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她没带过他一天也没喂他吃过一口饭。
有一回去表舅家拜年,表姐她们抢了他的压岁钱。因为没有大人撑腰,他们习惯了欺负他。
他没有什么反应,因为知道即便在现在和她们起了冲突赢了,回去也会换来魏箐蓉一顿不问缘由的责骂。
她在梁延那积攒的情绪很自然的就发泄到了他身上。因此他似乎没有过渴望母爱然后被冷漠拒绝的尴尬时期,早早就在她的态度里摆好了自己的姿态,事事让步,退而求次。
然而身旁的梁念却冲了上去,矮矮的个子瘦瘦小小的,转眼就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他很无语地看了她半晌,把她身上的人推开,然后把她拉起来:“又不缺钱,就当给乞丐了。”
“呸,这群窝里横的,老子就见不得这种丑八怪欺负人。”
她把自己的头发弄乱,躺在地上捂着心口然后给他使眼色:“赶紧叫人。”
说完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嚎得脸都紫了,跟他一点也不像了。
最后她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待着就不肯出院,一提走就心口疼头疼呼吸不畅,一问就哭,再问就闪闪烁烁地说是表姐打得,继续问就什么都不肯说了,一副受欺负的小白莲模样。
三天下来整个医院都知道她是被自己表姐打得。一个孩子能对另一个病弱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她身边的大人呢?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在孩子动手前就没人管管?
一个人骂得再厉害也只有一张嘴,聪明人的做法是让别人的嘴帮她骂,舆论胜过千军万马。
这是梁听序在梁念那学到的第一个东西。
表舅那头挂不住面子只能来拉着表姐来道歉。
事后她得得瑟瑟地翘着二郎腿削苹果:“看见没?以后不用怕他们,爹罩着你,没本事打死我的只能让我搞死。”
天生的嚣张却有一副十分不匹配的羸弱身体。
虽然他总是会说梁念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她也不完全是,她身上总有一些过剩的正义感蠢蠢欲动,虽然事事为自己谋划打算却也见不得身边的人不好。
他和梁念的关系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针锋相对变成和睦相处的。
他被欺负,帮他出头不是父母是梁念;他害怕的时候会安慰他的不是父母是梁念;考试的卷子上的父母签名也是梁念帮他签的,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一看就知道也是个孩子。
梁听序的眼神有些飘,不知道在想什么,魏冕叫了他一声:“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姐姐怎么办?不是交代你这几天守着她吗?”
梁听序知道他转移话题的用意:“有护工,她用不上我,叫我回来给她带点吃的。”
梁念脑子一天一个花样,让她待在医院乖乖的不作妖比登天难,魏冕想到她的身体更头疼,叮嘱道:“看着她点,不许惯着。”
梁听序懒得多说:“我有分寸。”
这种空气和氛围让他觉得压抑,走到门口却又回头,眼皮垂着看不出情绪:“她不是畜-牲,也不是拿来哄人开心的工具……”
话到嘴边讲了一半卡了壳。
操了。
他突然意识到他根本没法跟一个选择性眼瞎的人说清楚梁念是一个多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