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正堂这一句蒙语说的甚是标准,惊得连汝阳王都愣了一刹,随即便是大喜。
原来汝阳王刚从右相府中离开,二人政见素来不合,因此也没谈拢。他正心情郁闷,借骑马回府的机会散心,却看到了白鹤鸣三人——准确地来说,是被白鹤鸣抱着的孙正堂。他立刻想到了能应对左相右相乃至小皇帝的办法,所以当即决定拦下三人。
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甚至不在意他脸上的伤是否会是一辈子的残疾,也不在意白鹤鸣抱着他是不是因为他腿脚有碍,因为他和整个汝阳王府都需要一个能暂代他亲生儿子的孩子。
眼下这个就很好,比那两个大人会看眼色,甚至还会说蒙古话。
念及此,汝阳王勉强从眼角挤出两滴“重逢”的泪水,弯腰张开双手假意就要抱住孙正堂:“吾儿,你受苦了——”
他这动作看着放松,白鹤鸣却能看出他身旁那两个侍卫在汝阳王要抱孙正堂的时候都绷紧了肌肉。倘若孙正堂有一丝不轨之举,只要一秒钟,那两个侍卫就会让他人头落地。
然而孙正堂跪的快,站的也快,竟然没能给汝阳王展现“父子情深”的时间。
盯着汝阳王颇有威慑力的凝视,他转过身,朝着白鹤鸣和俞莲舟跪下。
像当初第一次见到白鹤鸣时那样,孙正堂这次跪的也很结实。他左手右手交叠在额前,重重地朝这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白姐姐,俞叔叔。”孙正堂抬起头来,对着二人道,“多谢你们之前救我,我……”喉咙上似乎有热气往上蹿,顶的他噎了下。他眨掉眼里的泪,笑着道:“我还是……喜欢……当有钱人……有好吃的食物,温暖的住所,还有人……陪我玩……”
虽然不像大人一样能想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孩子,孙正堂很清楚自己如果再什么都不做的话,他的救命恩人就可能会丧命。
白鹤鸣大概不会喜欢他下跪——她就不喜欢任何人下跪。所以孙正堂不敢跪太久,更不敢看白鹤鸣的眼睛。他转过头,把那泪抹到那“父亲”的怀里,然后道:“阿父,是他们救了我,我才能重新见到你……你,你要好好感谢他们。”
汝阳王当然无所不允,点头道:“你说的是。”
两个原本已经准备拔剑的亲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三大锭金子,碰到二人眼前。他们捧了一会儿,见白鹤鸣和俞莲舟都没有接。二人并不知汝阳王的计策,因而也不确定这小子是否真的就是世子。他们不敢惹怒世子的救命恩人,便低头把那金子放在了一旁的木栏上,然后默默退后。
太阳已经落山了,大都的夜晚是寒冷的。
汝阳王没工夫陪着白鹤鸣和俞莲舟在这里罚站。他见孙正堂愿意跟自己走,已经抱着他上了马,居高临下道:“大都向来不欢迎江湖人士,但本王也非不通情理之人,你二人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我会与守城士兵知会一声,让你们能顺利出城。”
事情已经结束,所有一切都不在白俞二人的意料之中。
他们输了个彻底,若不是孙正堂,或许二人现在已经是汝阳王的刀下亡魂。
他们此刻应该离开了。
“快走吧。”俞莲舟心底的声音如同当年那般催促着他,“事已至此,这里已经没有你可以做的事情了。”
“人生不如意事常□□,乱世之中,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或许他让白鹤鸣帮忙自己找那个李姓男子这件事情本身就错了。
若是刚刚要他拼了这条命,也是可以的,但此刻舍命却又太晚了,像个毫无头脑的莽夫。
也可能孙正堂去了汝阳王府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奇遇和人生呢?
千般万般,都不过是借口罢了。
俞莲舟能感受到自己胸腔中的空洞和燥热,那些如柳絮一般或许是自欺欺人,也或许是还有些道理的念头都环绕在他的四周。
他侧过头看白鹤鸣。
她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眼神中空无一物。
汝阳王转过身,马儿哒哒地往前走。
白鹤鸣忽然喊道: “等一下!”
汝阳王回过头来,似乎是在疑惑他们还有什么想说的话。
俞莲舟下意识便是握住了她的手腕。他既是怕白鹤鸣此刻就直接冲上去,酿成大祸,但又觉得如果此时不做点什么也就不像是白鹤鸣。但不管怎么说,他不想失去她。
“我想请问汝阳王,”白鹤鸣大声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姓李的书生,他叫李东阳。他是你的手下吗?”
俞莲舟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这个问题问的奇怪,汝阳王也不知道,便看了眼身旁的人。身旁的人收到他的指示,想了下道:“我们王府手下是有这号人,不过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但我们有东西想要交给他的妻儿。”白鹤鸣的语气听起来很冷静。
那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