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醒醒……”
耳畔传来独属于小少年的清澈嗓音,却因带了哭腔变得有些嘶哑,但意外得更好听了。
罗敷有意识时,只觉浑身僵冷,头痛欲裂,她被这声嫂嫂惊醒了。
入眼的是茅草屋房梁,身上压着厚厚的破旧被褥,散发出一股潮湿发霉味道。
罗敷怔怔感受着一切,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触感这么真实?
她猛然坐起身,一阵眩晕感袭来,僵冷的皮肤逐渐回温,胸口的心跳也是那么真实。
“嫂嫂!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呜呜……”
小少年激动地扑过来抱住她,本就头晕目眩的罗敷一下子被压倒在床上。
这一倒,排山倒海般的记忆也尖啸冲来,痛得罗敷低吟一声,霎时浑身生出冷汗。
罗敷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大夏王朝,这具身体也叫罗敷,刚满十五岁,自幼被卖到林家做童养媳。
儿时模糊的记忆里,是因家乡灾荒,父母又接连撒手人寰,五岁的罗敷就被亲戚卖到了当年还算丰衣足食的林家做童养媳。
罗敷幼时就粉雕玉琢,哪怕经历灾荒饿得面黄肌瘦,也不掩丽色。
也因这林家才把罗敷买过来,给长房大她五岁的长子林田做童养媳。
可好景不长,罗敷十岁时,靠边疆的浑山县这也闹了灾荒,十五岁的林田被抓去服兵役。
罗敷实在太年幼懵懂,十岁的年龄,长房大媳就是再想给儿子留个种也办不成,所以只来得及匆匆办了场婚礼。
林田一去不回,林家的家底也随着连年征战和天灾人祸早被掏空了。
林家长房的病故,除了罗敷几岁的幼童小叔子,致使这一房再无男丁。
二房趁机提出分家,林家太爷在长房还在世时就偏袒二房。
老人都是疼小的,再加上二房周氏一张嘴花言巧语,哄得老人什么东西都紧着二房给。
大房落不得什么东西,还得承担起长房的责任做表率尽心伺候老人。
二房一家子都是贪婪成性,长房一去,二房就拾掇着分家。
这一分家,长房更是被欺压到只得了三亩贫地和一处破落茅草屋。
没个男丁,仅凭妇弱幼孺在这灾年苦苦撑起长房,可三年前长房大媳因操劳过度病去,死前牢牢抓住罗敷的手,求她别丢下林田的弟弟妹妹。
正是十二三的芳龄,罗敷的美貌就如含苞待放的花悄然绽开,长房大媳一死,多得人来做媒说亲,要给她好去处。
都说长嫂如母,看着俩孩子长大的罗敷哪能狠心丢下,只顾自己去改嫁过好日子呢?
就这样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罗敷拉扯着俩小孩子,靠着三亩贫地艰难度过了三年。
今年小叔子林清风十岁了,小姑子七岁,罗敷也满十五岁了,可因为患了热病没钱请大夫医治,躺了几天就去了。
罗敷就是这个时候穿来的。
林清风听到罗敷的低吟声就回神儿了,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激动扑倒了嫂嫂,他刚刚摸到她僵冷的手,实在是被吓到了。
他没摸过尸体,但常听人说,死人的身体又僵又冷。
林清风看不见,唤了几回嫂嫂都没声儿,这才摸过去碰了碰,那触感吓得他惶恐不安。
“嫂嫂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你哪里痛着了?”
林清风慌忙起身,伸手想摸索,顾忌着什么又缩了回来,垂在身侧握紧了手。
“我头痛……”罗敷被烧得眼前发黑,刚才林清风那一扑,她现在晕得眼前房梁在转圈。
这会儿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快没音儿了。
摸索着端起一碗水,林清风递到床边,他声音低低的:“嫂嫂能起身喝水吗?”
罗敷撑起酸痛的身体,接过了林清风手中缺了口的破碗。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裂的唇和喉咙,胃部灼烧感被缓解了些许,罗敷恢复了点精神儿。
她注意到林清风黯淡无神的黑眸,这样漂亮清澈的一双眼睛居然看不见东西,真是太可惜了。
说起来,林家长房真是多灾多难,首先是初长成的林田被拉去服兵役,长房又病故,三年前传来消息林田战死,长房大媳也是听了这个消息熬不住去的。
林清风的眼睛是七岁时为捉野兔滚下坡地致盲的,已经失明三年了。
最开始林清风无法接受,寻死觅活闹脾气,加之那阵子长房大媳刚去了,养活全家的担子压在还是个半大孩子的罗敷身上,可把罗敷折腾得苦不堪言。
后来,也不知为何林清风突然就想开了,慢慢摸索着适应眼盲。
到现在寻常的一些家务活,洒扫、煮饭,只要器具位置不改变,他都做得很好,比罗敷还细心。
明明还是张稚气的脸蛋儿,行事却成熟稳重得像个大人,一身的老气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