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容温坐上马车回了上京城,因着脚伤其余几处庄子就暂且搁置了,回到恒远侯府后吩咐婉儿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就一直在净音院里躺着。
经过这次看城外庄子的账目,她有所悟,城外庄子和上京城里的那些铺面大有不同,她打算着等脚伤好了,癸水这个‘小祖宗’也走了,去向二舅母请教一番经营之道。
几日后,容温一早先去了兰瑾院,与二夫人云氏一边说着如何经营庄子的事一边去老夫人的静安堂请安。
云氏拉着她的手,温和道:“温儿,铺面的事舅母还能给你指点一二,可庄子,我经手的太少,没什么经验,这事,你可以去找你小舅舅取取经,他这些年在侯府,大江南北的做生意,论经营没人比得过他。”
容温挎着云氏的手臂,思忖了下,这几日顾书凡又常来她这里玩,小舅舅命人给她送了很多物件,她正打算当面与他说不必再送了。
而且,他送的物件都是成双成对的其中之一,容温不知这其中有什么讲究,正好去找他说这事时,跟他取取经。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老夫人的静安堂。
大夫人林亭早已侍奉在老夫人身边,容温和以往一样乖顺的坐在老夫人身侧陪着,她第一眼就瞧出来了,外祖母今儿,不高兴。
大舅母虽有意掩饰情绪,可也能瞧出几分紧绷。
过了有一刻钟,老夫人对身边的常嬷嬷说道:“去库房里,把我放了多年的那对碧翠玉镯取来,云棠肤色白,衬她。”
云棠是二房云氏的名字。
老夫人这话一出,容温更是发觉了端倪,恒远侯府中,向来都是大舅母在主事,以往大舅母在外祖母面前极为受待见,而且大舅母也很会讨外祖母开心,今儿这是怎么了?
她坐在老夫人身边不敢说话。
同为儿媳,二夫人知晓老夫人的脾气,这会儿不是说场面话的时候,上前接下常嬷嬷递来的古檀木盒,对着婆母道了一番谢。
容温知道外祖母厉害,此时更是让大舅母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她垂着脑袋,掰着手指头玩儿,老夫人突然抬手在她额间轻抚了下,温和道:“只要外祖母还在,阿梵就好生的在恒远候府里住着。”
容温:……
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见老夫人又对云棠道:“你是她舅母,我虽老眼昏花,也瞧的出来,阿梵她喜欢你,跟你亲近。”
云氏:“儿媳不过是多照顾些温儿,这孩子媳妇喜欢的很。”
老夫人轻笑着,瞥了一眼大夫人林亭。
容温战战兢兢的回了净音院,从婉儿口中问出了话,倒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不过是她这些日子整理铺面与庄子,常去二舅母那儿待着,外祖母就以为大舅母待她不好,所以,今儿才对大舅母这般态度。
容温坐在窗台前,阳光透过院中古槐树繁乱的枝干打在她脸上,透出几分若有似无的愁绪,她发了会怔,目光直直的盯着一枝已有些想泛绿的枝丫,轻声问叶一:“那,我日后是不是也得常往大舅母院中走走?”
大舅母待她并无不好,她只是觉得二舅母更为亲切些,才会常去她那儿,没想到外祖母多想了。
容温自幼就渴望能有一个家,父母和睦疼爱她的家,除夕夜里二舅舅温柔的抚着她的头,满眼都是疼惜,那种眼神作不得假,还有二舅母温柔的帮她换上给她裁的新衣裳,就如同——母亲一样,她拒绝不了这种好。
甚至如饥似渴的奢求。
她渴望了那么多年都未得到过的东西,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影子,总想着去靠近,由不得自己的去靠近。
——
此时,双林院中,大夫人林亭气的一张脸通红,坐在屋内指甲都攥入了肉里,她心中憋着气,始终没有去发泄,只待恒远候回到院中将气都撒在他身上。
半个时辰后,恒远候顾旭匆匆忙忙的赶回来,一进屋便急切道:“发生什么事了,正忙着呢,让人把我喊回来。”
林亭抬眸怒视着他,一看到顾旭心中的气焰就更盛,气的胸前起起伏伏,嗓音都憋的有些哑:“顾旭,你知道今儿母亲是如何给我难堪的吗?她将我说道了一通不成,还要当着二房的面阴阳怪气。”
林亭长叹一声:“侯府上上下下都是我在操劳,就因二房待温儿比我贴心,母亲——母亲她就这样给我难堪。”
林亭觉得不可理喻,却还始终保持着世家贵女侯府主母的姿态:“我是有意疏远容温,我并不是不喜欢这孩子,我是怕我待她太好了,会让她没了分寸,去动不该动的心思,可我,也并未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林亭见到恒远候,将憋在心里的话都给吐了出来,顾旭也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上前拍了拍夫人的后背,宽慰着:“你也知道,母亲看温儿就跟命根子一样,这些年,左盼右盼才将她从扬州盼过来,日后,你多让人给温儿院中送些东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