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予!你醒醒!”段紫影整个人都慌了。
沈知予仍然是紧闭着眼,一张脸近乎惨白。
再这样下去,他的体力会完全耗空的,得想一个办法才行。
段紫影举目四望,四周哪里还有河堤的踪影?修得那么高,那么厚,中间居然是空的,不过是个纸老虎。
幸好远处飘来了一个木桶,可以让二人暂且躲避一下,不至于早早精疲力竭。
看样子,这木桶是某户人家的浴桶,本来是为一人设计的,沈知予和段紫影两个人挤在里面,就实在过于拥挤了。
段紫影本来就手长脚长,在这小小的浴桶里面进退两难,怀里又要抱着沈知予取暖,生怕她失了体温。
沈知予仍然是闭着眼睛未能醒来,像是陷入某种梦魇之中。
如果她醒来了,那么一切好说,要是她没有醒来,该怎么办?
要是沈知予出了什么事情,他又该如何怎么办?又回到姜风遥身边接受魔鬼般的训练,等待下一个主人吗?
段紫影此刻才恍然惊觉,他到底有多么依恋在沈知予身边的生活。
她待他那么好,给他尊重,给他自由,总是不厌其烦地教他如何更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总会给他买好爱吃的小零食。
怎么样才能救醒她?
沈知予浑身都湿透了,一头秀发本来是精神地梳在脑后,现在被水打湿了,湿哒哒地粘成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整个人就像一张纸一样苍白透明。
对于溺水的人来说,是不是只要渡气过去就能让对方醒过来?
段紫影小心翼翼地拍打着沈知予的后背,同时小心翼翼地维持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让两人的前胸相撞。
但是沈知予依然没有把呛下去的那口水吐出来。
那洪水又迅猛又汹涌,早已经把沈知予脸上的伪装冲洗得一干二净,现在在段紫影面前的,是一张女子的清丽面庞。
段紫影盯着沈知予微微抿着的双唇,也是没有一点血色,还因为寒冷而有着些微的颤抖。
他要是真的渡气给沈知予,沈知予会生气吗?他会被赶走吗?
但是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想要沈知予死。
要打他也好,要骂他也罢,要赶走他也行。所有的后果他愿意一力承担。
他只想要沈知予好好的,能继续欢笑着生活。
段紫影将沈知予揽在怀里,低头去啄她的嘴唇。
软软的、微凉的,非常特别的质感。
段紫影随即撬开沈知予的牙关,渡了一口气进去。
同时,他的掌心贴着沈知予的后背,一直用内力给她取暖。
这个吻很长,长到段紫影几乎都要沉溺其中,长到他几乎都要把气用尽。
“咳咳咳——”沈知予醒了,终于把卡在肺里的一口河水吐了出来。
段紫影的脸霎时间红透了,惊慌失措,只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木板,躲躲闪闪,不敢看沈知予的眼睛。
而这边沈知予刚刚恢复意识,缓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联想到失去意识前的情景,一下子明白了。
“谢谢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在的话,我应该早就没命了。”沈知予劫后余生,对段紫影充满了感激之情。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浴桶之中,便知道这一定是那户人家被洪水冲走漂浮起来的木桶,叹气道:“不知道又有多少户人家要因此而家破人亡啊。”
看来她终究是不记得自己吻了她啊。段紫影心里默默想。
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
沈知予察觉到段紫影长久的失神:“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段紫影这才回过神来,忙着转移话题:“洪水爆发的原因一定是河堤中空,我感受到了,绝对没错。”
沈知予凝视着这一望无际的洪水水流:“但是这水患一发,证据也全部被销毁了。绝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段紫影自觉做了错事,垂头丧气地坐在浴桶里,双手抱膝,只占了一点小小的位置。他又身材高大,看起来分外滑稽。
沈知予哭笑不得,还以为是他因为没能及时察觉而感到愧疚:“这有什么?又是天灾,又是人祸,哪有每次都能及时察觉、及时做出行动的。我捡回来这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段紫影闷闷点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再也不说一句话。
沈知予暗下决心。
谭观和谭玉林这两父子,酿成了这么大的祸事,她绝不会让这两人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