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知予依然是准时来到了大理寺。
然而韩陵依然是已经端端地坐在主案上等着:“考虑好了?不好好抓住这次机会的话,我可不会帮你去申请调动了。”
沈知予道:“下官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管以后的想法如何变化,至少要遵从此刻内心的声音。如果我此时选择逃避,未来回首此生时,是必然会后悔的。”
韩陵摸了一把自己的雪白美髯:“那今日,就正是开始大理寺少卿的工作吧。”
他弯腰在一堆卷宗中翻找一番,口中道:“大理寺现在的案子可是堆积如山咯!人手不够,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样样都管?杀人越货这种重罪都管不过来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他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递给沈知予:“既然是第一个案子,就找个普通的案子来练练手吧。要是一来就深入匪窝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跟圣上交代。”
沈知予道:“我一人前去调查还是有同僚跟我一起?”
此时的韩陵已经闭上了眼,似乎是在养神:“案子报上去会有卫兵跟着你保障你的安全,这种小案子不需要再多派几个人吧?”
“徐靖比你早来一段时间,人也聪明,如果你有什么拿不准的地方也可以去问问他。”
沈知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摊开案册开始看起来。那几行字十分简略,也怪不得成了压箱底的小案子。
“赵瑛之妻谢文珺产后一月突发大出血而死,恐有蹊跷。”
产后出血也是寻常,因此丧命的产妇也时有听说,看来就是因此才没有被早早调查,成了她手上练手的案子。
但奇怪的是,寻常的出血往往在生产之时就发生了,怎么会有人产后恢复一月之后还大出血?
她心里疑惑:“仵作可去验过尸体了?是因病去世还是另有说法,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仵作验过尸体,并无异常。但稳婆说,自生产后,谢氏的身体状况一直在好转。”
还真真是一桩悬案了。
徐靖也到的准时,沈知予便问:“徐兄可听说过这件案子?你怎么看?”
徐靖沉默了片刻,却反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查这个案子了?”
沈知予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徐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皱眉神色:“韩大人让我先熟悉熟悉大理寺的工作,先查这个案子。其中是有什么不妥吗?”
徐靖审慎道:“家宅之事,往往是难以查清的。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最后查了个水落石出,也可能更加鸡飞狗跳。”
沈知予面上笑道:“没事的,这个案子就当是练手,实在查不出来也没问题。”
但她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找到这位母亲早早撒手人寰的原因——
哪有阿娘愿意自己的儿女从小就没了母亲?况且是已经身体好转了一段时间。
其中定有隐情。
她问韩陵道:“派给我的护卫什么时候到?”
韩陵乐呵呵道:“这不就来了吗?”
门外确实有马蹄声响起。一人翻身下马,撩起帘子进屋:“小喻大人,好久不见。”
沈知予惊道:“世子殿下?您大驾光临大理寺,有何贵干?”怎么又是楚澈?自从蓬莱山庄同生共死一段时间之后,楚澈就时常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在摘星阁当掌柜的时候见一见也就罢了,怎么当了大理寺卿还要见他?
楚澈轻咳一声:“金吾卫听令调动,此番我正是为了保护小喻大人出行无虞而来。”他摊开手,里面是一张调令,清清楚楚地写着楚澈在近日负责护卫喻知的安全,择日调回。
沈知予几乎要两眼一黑:论身份,楚澈可比她尊贵多了。遇到危险,到底是她保护楚澈还是楚澈保护她?
楚澈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安,万一喻知铁了心要赶他走怎么办?
他没有告诉喻知的是,从蓬莱山庄回去之后,他已经不想回到原来那种假装纨绔的生活。每天撑着一张面具嬉笑怒骂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他一听到喻知调到大理寺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自请来这里当护卫了。
他实在想逃离众人的注目。
反正喻知都知道他本性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来到喻知的身边,能够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有什么问题?楚澈破罐子破摔地想。
他回到属于他的府上时,总感觉一片空旷,少了一个能够时常同他搭话的人。
楚澈并不清楚其中原因,只是一心想来到喻知的身边。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挥霍在喻知的身上,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沈知予叹了口气:“好,那我们今日便去这赵府上探一探。”她也清楚,以她的位置,还挑三拣四要求换护卫就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小喻大人会骑马吗?”楚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