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锁链,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这扇门了。
沈知予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一口气推开了门。
里面并没有什么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只有一个骨瘦如柴仍痴痴望着窗外月亮的女子。
窗外其实也没有月亮。所有的窗子都被木板钉得死死的,只能看到投下来的一点点微弱的银光。
强抢民女?人口拐卖?沈知予的脑子里一瞬间划过了无数可能性。
那女子蓬头垢面,不知道已经被关了多久,房间里甚至还有一股难言的气味。
她喃喃道:“欢欢······你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欢欢是谁?
沈知予觉得自己一直身在暗处窥伺似乎有些不妥:“妄自打扰实在抱歉,我们并无恶意······”
那女子竟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还沉浸在自己的呓语中。
“欢欢呀,娘教你放风筝好不好?”
“欢欢的新衣服真好看,像个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似的。”
“欢欢怎么连这首诗都会背了?”
虽然这女子温言软语的,沈知予却感受到了森森的寒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凑近了一点问:“欢欢是谁?”
那女子悚然转头,定定地盯着沈知予,依旧是笑得眉眼弯弯:“欢欢是我女儿啊?你不知道吗?她长得可漂亮了,人见人爱的。我让她过来给你看看······”
她本来跪坐在草垛上,此时站起身来,转头四处张望,好像是要找她的女儿。
可是这间房子空空如也,哪里有她女儿的踪影?
她凄惶道:“欢欢啊,你在哪里?别跟娘闹脾气啊,回去给你做喜欢吃的桂花糕!”
沈知予几乎能百分之百地确定这个女人精神不太正常,好像不能感知到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这样一个人,梁文梁武父子既没有把她撵走也不给她看医生,就这样生生囚在这里不知道困了多久,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女子张望许久,也没有见到她女儿的身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开始大叫:“梁武,你这个贱人,快把我女儿还回来!”
沈知予一惊,这时候可不能打草惊蛇,给段紫影使了个颜色,段紫影立即上前捂住了女子的嘴,不让她的声音引来旁人。
那女子拳打脚踢,又哭又闹,但她不知道多久没吃顿饱饭,体力不支,还没扑腾几下就偃旗息鼓了。
她蜷在地上,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呜呜咽咽道:“梁武!你这辈子活该下十八层地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嫁给你!”
沈知予终于捕获到了关键信息。这女子是梁武的妻子,那么欢欢应该就是他们俩的女儿。
但是欢欢现在不见了,她也被锁了起来······
这不正是山鬼食人案吗!
她一开始设想的果然没错,梁家村和此案关系匪浅,一来就摸到了把柄。
沈知予来之前还尚存怀疑,是否确有其事难以下定论。此时一看到这女子疯疯癫癫的情态,便知道绝对不可能是虚假捏造出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此拳拳爱儿女之心,又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如果说为了某些利益信口雌黄沈知予还觉得不能全信,但是谁又能做到这样将自己囚于暗室、整日不见天日?
那女子仍是斜躺在草垛上,言语更加含糊,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们在梁家村人生地不熟,只要稍稍暴露出一点他们跟山鬼案有关的蛛丝马迹,相关线索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掉,因此绝不能贸然行事。如今看来,这个可怜女子正是最好的突破口。
虽然她已经神志不太正常,但是还是得设法从她嘴里撬出来一点信息。
如果说还有人能够救下她口中的“欢欢”,那么沈知予和段紫影已经是最理想的人选。如果上告官府,可想而知会面临各种责任推诿,最后以“清官难断家务事”为由头驳回这桩案子,想寻回孩子的尸骨都难。
沈知予清楚,皇上吩咐她此行千万保密,她不能扯着皇上的名号去寻求帮助,万事只能靠自己。
她索性摘下了脸上的□□,露出自己的原貌来,定定地看着这疯女子:“你想救欢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