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善社交,单看苑章礼的眼神就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苑宇彤听着身后的小叔狠声对岳老师说:“宇彤现在已经17岁,她不是我哥哥的私人财产,她可以自己选择跟谁,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小叔屈膝蹲在她面前,目光变得温暖,嗓音变得柔和,似乎是在乞求她为他解围。“宇彤,说句话。”
苑宇彤目光冷淡看着小叔,不言不语。
所有人都屏息敛气,此时才终于都把目光聚集在这个失去父亲的小女孩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祠堂的旧摆钟震动撞击,敲响了一个新的轮回。
苑宇彤始终没有开口,又垂下了眼睫。
赵景柯看到苑章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牙根也紧咬着导致他的下颌紧绷。
赵景柯又鬼使神差往苑宇彤的方向挪了两步,担心苑章礼暴怒之下伤害到她。
苑章礼闭上了眼睛,脸上泛起十分怪异且痛苦的表情,离他们最近的赵景柯看得清却读不懂那种表情。
他像吹鼓的气球突然泄了气,脸上连一丝维持体面地笑容都不剩,晃悠着起身,眼神阴鸷,抬手指向岳文治仿佛用尽了他所有气力,上下嘴唇轻轻一碰,“轰出去。”。
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高大威武的寸头走向了岳文治。
“不用轰我,我自己会走。”岳文治向后退了两步,一步三回头缓慢地走出了祠堂。
“让法务部在会议室等我,现在。”他指着其中一个寸头,眼神扫向苑宇彤孱弱的背影,“看好她。”
“鄂程,你们等着法院的传票。”他狠言,带着那份遗嘱的复印件离开了祠堂,扔下了一众宾客。
鄂程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出门去找岳文治。
来宾面面相觑,主角已经都离开,自然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如鸟兽散。
老金找到赵景柯,他借口自己约了同学让老金先走。
苑家祠堂刚才还人满为患现在几乎空空荡荡,苑宇彤还跪在那里,腰好像弯的更厉害了,他返回苑宇彤身后,他害怕苑章礼的眼神可不害怕他的保镖,毕竟来吊唁的人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他脱下交领西装外套披在苑宇彤身上,连她乌黑的发尾一同包裹,下摆垂坠在地面。
站在苑宇彤身侧她却没有抬头,他低头只能看到她白皙脖颈侧那一枚硬币大小胎记被冻得紫红。
他只能干涩地说一句,“节哀。”
这是他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甚至头都没有抬起一下。
他想蹲下来安慰她,或者拍一拍她的肩膀,伸出了手却最终停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保镖向前走了两步,他知道墨镜后的眼睛时刻不离地盯着他们。
他收回了手,只能转身离开。
*
身后的脚步渐行渐远,苑宇彤抓紧西装外套上的牛角圆扣,这件厚实的西装为她遮挡了冷风,抵御了寒流。
穿堂风吹过,那件外套散发的草木香味钻进了她的鼻腔,她披着这件外套像依靠着一颗根系发达的大树,风雨吹淋不到她。
她不知自己又跪了多久。
钟摆再次敲响,身后传来保镖浑厚的声音:“苑小姐,回家吧。”
她的家,在哪儿?
现在都是小叔的房产。
她站起身,膝盖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弯腰抚着膝盖,那件外套随着她弯腰,她的每一个僵硬的动作都被外套覆着显得不那么笨拙。
没出祠堂,黑云像受了委屈又在不停落泪。
雨水从房檐滚落,连成透明的粗线条。
保镖说:“苑小姐你等一下,我去车上拿伞。”
她回头只为在看一眼父亲的灵位,却看到了祠堂门口立着的长柄黑伞。
拿起伞打开,实木伞柄上刻着“景文”。
她或许是悲伤过度,头晕眼花之下错看成了“章文”,握紧了伞柄,拇指反复摩挲着这两个字,她走出了苑家祠堂。
黑色的宾利在雨天也开得缓慢,一路开到影山别墅。
保镖和司机都没发现一辆崭新的小飞度车跟了他们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