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宗愿作为孔家子,幼年其实过得还算轻松,他并不是这一代最优秀的孩子,只是后来优秀的兄长早逝,他不得不背负起更多的责任,为了不辜负孔家的名声,他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最初的孔宗愿是什么样的,连他自己都模糊了。
孔宗愿只含笑,哪怕听到阿杨在本应庄严的讲堂里又是猴叫又是驴叫,一通滋哇儿之后他也依然面不改色,仿佛里面传出的只是学生的朗朗书声一般,笑容平和,在阿杨出来时,还能温和有度地邀请他随自己走走,熟悉书院。
乍一眼之下,孔宗愿总给人一种平和端正的感觉,他带笑的样子甚至让人感觉有些温吞。
见到他笑着垂眸,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让人觉得莫名想到“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阿杨笑容爽朗地带过了这一茬,孔宗愿也从容地接受了这一切的设定,双方都顺利地完成对了“人就是会发癫”这一情况的理解。
孔宗愿:原来如此,学到了(欣然接受)。
阿杨: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孔宗愿一边为阿杨介绍书院各处名迹,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阿杨。并没有什么不好承认,他过去对林家的女公子有过如春芽破土般的萌动,但是当他上元的邀约被婉拒时,他也只是平静地接受,就好像接受一阵春风吹入他的书房般淡然。
阿杨是文宣公喜爱的后辈,无论是谁说起他时,语气中总是带笑的,还有几分自己不查的包容,不少人都说,文宣公对阿杨的重视,已经越过他这个孔家子了。
孔宗愿并没有被挑动,也没有因此对阿杨有什么先入为主的看法,他不过平静地好奇,就像听闻了一篇不错的文章,好奇那是怎样的文笔。
确实是篇好文章。
是与孔家完全不同的乖张,行文不合格律,就像他幼时听从兄回家时说起的京城百态,鲜活肆意,闪闪发光。
“馆阁你应是去过的,当年建书院时就对那边就花了不少心思,真宗时期又扩建了两次,防火也废了不少心力。”
“那边的桑树本不在书院的造景里,不知哪个学生折了桑枝插在哪儿,居然成了树,书院便留着它了。”
……
孔宗愿带阿杨走过学生的书斋,穿过取景宛如园林般精妙的走道,带他去看了书院为学生特意僻出来识五谷的小田,带他赏了几处已经过世的大儒年轻时留在书院的墨宝,还介绍了新修的演武堂的趣事……哪怕他到书院还没有多少时候,却仿佛陪书院走过百年历史一般,对书院各处的故事如数家珍。
书院的地形其实阿杨早就摸清楚了,只是没有具体了解,不知道各处的作用,他跟着孔宗愿的脚步重新认识这座传承了几代帝王的开封书院,在孔宗愿的讲述里,学生的朝气扑面而来。
一段阿杨预留的时间很快就被打发掉了,孔宗愿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带阿杨从另一条路往大讲堂去,正巧遇见同去讲堂的张英风。
张英风向前作揖,阿杨不在意这些虚礼,拦住他的动作,一边问他:“我让你演示的内容你可别忘了,这可是很重要的一课!”
张英风顿了顿,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阿杨哈哈大笑地去拍他肩膀。
孔宗愿虽然不知道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但也被阿杨猖獗的笑感染,忍不住脸上带上笑意。
大部分学子对武课很是期待,也有一部分不太想上,懒得动弹。只是因为阿杨毕竟是在大讲堂讲学,他们作为优等生的自觉让他们习惯性地态度端正,因此也早早来了。
在阿杨和孔宗愿回到大讲堂的时候的,这一届入学的学子便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阿杨从窗外往里瞧,甚至能找到一些熟面孔。
阿杨还记得王珪,黛玉曾提过的那个入院试第一名,此外阿杨还记得自己不知听谁提过一嘴,王珪之后是奔着翰林院那种既清贵又清闲的地方去的,其实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他对武课的兴趣一般,只是出于“第一”的执拗和自我修养,这才坐到了靠前的地方,争取不落下什么。
王珪的不远处就坐着那叫王安石的年轻人,阿杨在之前来找黛玉时见过他,此时他正严肃着一张脸,认真检查自己的笔墨纸砚,一看就是那种态度端正的正经人。阿杨记得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但是并没有在他身边看到,一会儿之后才慢半拍想起了,他的那个友人早来书院一年,和林瑾是一届的,自然不会在这里看到。
苏颂坐在稍靠后的地方,阿杨初扫过他只在只是觉得眼熟,然后才想起来二人曾经的那一面之缘,当初他自我介绍时确实说过自己是开封书院的学子。
这时,阿杨才把黛玉说过的“入院试第二名”同那个借自己望远镜的少年联系起来。
阿杨念着苏颂的名字,才渐渐意识到这个名字他好像已经听身边的人提过好几次了,只说近的,吕夷简都私下提过他。书院新入学的学子,能靠自己的本事把名字传到当朝吕相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