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阿杨还是和学生们一起去泡了澡。连续加班的疲惫漫上心头,阿杨在热腾腾的澡堂里直犯迷糊。
王珪本想向他询问杞县的事情,见此也噤了声,叫几人中力气大些的王安石一起帮忙扶着,泡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把阿杨叫醒。
王珪对京城的消息敏感,但也只知道太平王世子谋反的表象,他只知道阿杨在那件事里立了功,这段时日怕是正忙着。
王珪的这些思量不过一瞬,出了澡堂的门之后,冷风一吹,阿杨就清醒了不少。
王珪想要叫了辆马车把阿杨送回去,阿杨连声拒绝,曾巩便提议一行人散散步,正好送阿杨回去,路上他们也能向阿杨请教。
阿杨知道学生的好意,也没有推脱,一行人热热闹闹走了一路,有说有笑,有问有答,直到阿杨家门口,仍旧意犹未尽,他们又在阿杨家门口热火朝天地讨论了近半个时辰。
一起泡过澡,学生们对阿杨那恨得牙痒痒的愤愤已经散去许多,与阿杨一路上的交谈,更是让他们对他好感大增。
杨大人知识渊博,能说上很多偏门的东西,对一些被时下认为是“不务正业”的事业,他也讲的兴致勃勃,而他不了解的东西他也会坦然承认,反向他们请教,甚至对于自己所未知的内容充满好奇,对于双方都不解的内容,他还认真地问他们的课程安排,打算和他们约个时间一起去馆阁查查书去。阿杨的年纪大不了他们几岁,无论是作为先生还是作为朋友,他都同样讨人喜欢。
王珪同样对阿杨心有好感,但他比其他同窗更敏感地察觉到一些阿杨的本性,但他依然含笑接受了自己对阿杨的好感,哪怕他清楚不久之后自己和同窗们一定会再次被这个没比他们大多少岁的先生气得跳脚。
学生们和阿杨拖拖拉拉告别了三次才真的分开。阿杨进家门后,兴奋劲儿一过,疲惫得恨不得原地瘫下,但当他回了房间之后,又不想睡了。
他瘫在长塌上,懒懒得不想动弹,双目涣散,放空脑袋发着呆。
阿杨的大脑逐渐放松洁白,理智渐渐涣散,哪怕沈叔进了屋子,他也只是发出阿巴阿巴的怪声音回应,宛若智障,身心呆滞得仿佛突然被捞上岸的鱼。
在当了许久的智障之后,阿杨感觉自我得到了释放,整个人都感觉自己放松了不少,长期工作对心灵的消耗都逐渐地回复。
当个阿巴阿巴的智障真的好快乐啊。
阿杨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长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筋骨。
沈叔见阿杨结束了他那奇奇怪怪的休息状态,犹豫道:“修竹来信了,说了些事情,你要是困乏,我明日再与你说。”
师父静悄悄,指定在作妖,更别说他身边还跟了个玉罗刹。
师父不见了这么长时间,指不定憋了个大的。阿杨想着,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早死早超生,道:“您说吧,不然我一晚上惦记着。”
“修竹和玉罗刹去追回了之前被劫的军饷,又从那边劫了一笔送到广州府去了,现下才安定下来,让人递信来说一声。”
“啊?”阿杨翻身下榻,只觉得再听下去他今晚就睡不着了,想起师父走时让他交给官家信,明了官家应该是知道此事的,于是他迅速把刚才的记忆清除了一下,一头扎进被窝倒头就睡。
“沈叔我睡了,明日再说吧。”话音落下,阿杨入睡的速度比昏迷还要快上几分。
沈叔:“……”
死孩子。
沈叔无奈,出门前还特意给阿杨留了一个安神的草药包。
——
林府。
黛玉身上乏力的紧,但她每日惯来要看几页书的,今日实在撑不住,只能强打起精神,歪在榻上让木槿念给她听,听到了在意的内容,便起身坐到书桌旁记下。
“娘子何苦这般熬自己的心力,歇一日罢。”屋里的小丫头欲劝她,陶蓁也是欲言又止。
但陶蓁自幼跟着黛玉,了解黛玉的一腔执拗,终还是没有开口,反而让那丫头去小厨房把提前炖好的燕窝端来,给黛玉补补身子。
这些日子书院的课业耗去黛玉大量心神,她不曾落下一毫,但她的眼光一直放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她从来不是甘于人后的性格,同斋优秀的同窗太多,书院不缺天才,也从来不缺努力的人,哪怕黛玉自负才华,也不敢懈怠。
于是她院里的小厨房天天变着花拿补品惯她,生怕她身子受不住。用的全是顶好的材料,有的是贾敏送来的,有的是顾先生那边的“沈叔”让人送来的,还有不少来自一等将军府,贾府的史老太君生怕外孙女读书亏了身子,不少东西还是早些宫里赐下给她的。
过去黛玉太熬心神,今日武课又受了累,把那几页书听完,连洗漱都是陶蓁帮忙动的手,既是沾了床便睡着了,她原是再敏感不过的,今日居然连屋里的丫头收拾离开的动静都没惊扰到她。
木槿离开后,还在外面的屋里和陶蓁对着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