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灯谜的摊子那儿呆了不少时候,再一抬头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夜风拂过,挂在书上的玲珑宫灯轻摇,与姑娘系在簪上的袖珍灯笼相辉映,与灯树共灿烂。火树银花,笙歌四起。
闹蛾儿转处,熙熙语笑,百万红妆女。
人间的灯火太盛,掩过了星子的光辉,只能看到零零散散几颗挂在被染成橙色的天际。
阿杨偷偷看着黛玉的侧脸,勾起了嘴角,牵着黛玉的手又忍不住晃了晃,如果不是要注意形象,阿杨恨不得蹦蹦跳跳着走路。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远处有人在唱《西洲曲》,正好是阿杨和黛玉去的方向,便循着声音慢慢散步。
近了河畔,便看见男女坐于河边,姑娘在笺子上写灯谜,放在雕花的木盘里和小杯顺着水流飘下,下面的年轻男子便去解灯谜,若是看对眼了便一起离去,若是不合适便称自己解不出,自罚杯中的酒。
曲水流觞,颇有趣味。
黛玉在杭州时 ,每年上巳节都会与友人临水宴饮,赏景作诗,曲水流觞在江南早被玩出了无数花样,却想到阿杨过去似乎没什么机会尝试,便问:“要去瞧瞧吗?”
这次阿杨的头却摇得飞快,连道:“不了不了,我去凑什么热闹。”
黛玉瞧了那边的男女一眼,坐于上首的姑娘看起来颇傲气,不少人去够她的灯谜,却无人能解出来,笑得得意,下首的男子也不顾是谁的灯谜了,拧着眉头苦想,一旦有人解出来周围便是一声声喝彩。
没与阿杨解释这群一生要强的小娘子小郎君已经咬着胜负红了眼了,黛玉与阿杨沿着河畔一路向前。
阿杨心里大约是有个路线,黛玉索性便跟着他,并非一路热闹,但却时不时能进见到有趣的东西。
路上还瞧见了卖六合石的摊子,一时心痒,与阿杨一起挑了一盘,叫人送到家里去。
一直走到一座小桥边,见到站在桥上的人,黛玉惊讶:“花公子?”
阿杨道:“花满楼,你也来逛灯市吗?”
“阿杨,林姑娘。”花满楼笑容温和,与二人打了个招呼,道:“我邀了陆小凤来京城看花灯,他是最舍不得错过热闹的,我便在这儿等他。”
之前陆小凤被卷进西方魔教罗刹牌的案子里,西方魔教行事诡秘,西域沙漠才乱过,这次魔教出动了两大护法,阿杨不放心,托毒萝去看看。毒萝昨天才到京城,说她已经捡到陆小凤了,把人治了治放那儿养伤,不知道恢复得如何了。
“若他来了,帮我转告一声,我那儿讨了些好酒,给他留了一些。”阿杨笑道。
“你倒是比陆小凤大方,他若是得了好酒,当下就自喝了。”花满楼玩笑道。
“你若想喝,他总会给你留一杯。”阿杨笑道,与花满楼告别。
阿杨带黛玉去的地方是一处亭楼,楼上有各色孔明灯任人自取放飞,来人络绎不绝,一只只孔明灯从亭楼飞出而上,宛若灯河。
亭楼边上,摆着一只精致的画舟,漂亮得仿佛闺阁摆件,却做得仿佛普通的舟船一般大小。
金属制的舟底外看是镂空的,舟尾化做树枝蜿蜒而上,如弯月之形,枝上垂下蝶穗,如月宫之物。舟上簪花而饰,花蕊替以珍珠,树上垂着吊花环,又落以金制的蝴蝶与绿叶相饰。
黛玉走近,见舟面平整,舟上做小亭的形状,旁边饰以精致的镂空莲花,花团锦簇。舟边又一精致的小梯以供上下,却因为舟边看守的男子而无人能上。
舟边看守的男子瞧见阿杨,顿时精神了,招呼阿杨:“杨大人,你来了!”
阿杨没想到这么快被揭穿,原聚在舟边的人群都下意识看向他,阿杨的脸发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看向黛玉,问:“林姑娘,要不要到上面看看?”
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秒,黛玉闪过逗逗阿杨的念头,但还没等这个念头进入脑海,她已经笑着把手交给阿杨了。
二人走上花舟,阿杨按了个什么东西,花舟竟然缓缓驶出了。此时,人们才发现楼亭上面几条巨大的铁索,和楼亭附近被藏于黑暗的巨大装置。
年轻的娘子看着远去的花舟眼里满是惊羡,花舟游于上元之夜,足成佳话,只一时,便以入诗。
当花舟离地逐渐升高时,黛玉有过一瞬的不安,下意识得抓住了阿杨,阿杨安慰道:“林姑娘安心,已经连着测了半月了,就是三十个我在上面都是稳当的。”
花舟行得很稳,还有出于对阿杨的信任,黛玉小心地动作了一下,不曾对花舟有半点影响,约是因为有过被阿杨带着用轻功趁风而行的经历,黛玉心中奇异地安定了下来,还有心情玩笑道:“之前林瑾还道是谁呢,修个亭楼围了这么长时候,”说着黛玉忽然想起来:“莫不是西山也是你……?”
阿杨被黛玉说得没由来心虚,道:“我去开封府交过申请的,上面同意了,本就有开发计划,还出资补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