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镜漫不经心地走过去,从那探子身上把剑拔了出来,在他夜行衣的衣襟上撇了两下,把血迹擦干,重又插入腰间,坐在原来萧鹤衍的位置上,端了酒来饮。
掌柜的颤颤巍巍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
萧鹤衍拉了把胡椅坐在他面前,“说吧。”
那掌柜的低下头去开口:“一、一年前的一个夜里,有人进了我的卧房,拿刀抵了我的脖子让我给他们腾个房间。若是、若是以后有戴野狗牙的人来了,就让他们进来。若遇到搜查时就通传一声。”
“酒楼里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没了。”
“来过几次?”
“三、四次,四次。”
萧鹤衍意味不明道:“没了?”
那掌柜的慌张抬头:“没了,没了。小人说的句句属实,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丛镜道:“你可知他们是突厥人?”
掌柜的惊慌点头,“知、知道。”
他又问:“他们给你银子了吗?”
“……给了。”
丛镜放下酒杯站起身,“也让你死的明白。半年前那次封城,是你送他们出去的吧。”
掌柜的瞳孔骤缩,下一秒就被抹了脖子,血喷涌而出,他晃了晃,倒在了血泊中。
丛镜又走到那名还活着的探子身旁,用剑面拍拍他的脸,那剑尖上还粘着掌柜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他啧了一声,突然失了兴致似的把剑抹干净收了回去,转身道:“押回军营去吧。”
有人上前解绳子。丛镜出了雅间往楼下走。
萧鹤衍从后面跟上来:“你知道那探子不会说,还留着做什么?”
丛镜瞥他一眼:“那你杀了他就是。”
萧鹤衍被他噎住,停在了前厅。见他大跨步的往外走,又加快脚步追上去:“你去哪?”
丛镜已经上了马,他道:“回都护府。”
萧鹤衍嗤笑一声,“那公主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可听曹司马说了,她在庭院放火,差点把整个都护府都点着了。你不来审探子反倒半路折返回去救她。我看你是真的栽了。”
马儿在原地打了个响鼻,丛镜看他一眼,也不答话,轻轻甩了甩马鞭,扬长而去。
萧鹤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扶扶额,对旁边的人道:“清场,就说掌柜的欠债把酒楼抵了。明日安排人手来接管。”
那人领命去了。
*
早上明和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昨夜睡前哭过,她的眼睛有些涩。刚睁开就沁出一点泪。
明和拥着被子坐起来,丛镜刚好从屏风后面走进来。
“你几时回来的?”明和问。
“昨夜就回来了。”怕吵到她,也怕身上还沾有血腥味,昨夜丛镜在厢房沐浴完就没回来。今早练完功拿了澡豆子又洗一遍才进来。
明和低下头,“院中那……”
丛镜想到刚进来时她通红的眼,“别想了。我会安排人去收拾。”
明和抬眼看他,“我是想说先不要扫。元日扫地会把财运福运都扫出去的。”她昨夜都跟棋酒交代好了。
见丛镜还没有出去,明和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郎君还有什么事吗?”她要换衣了。
丛镜手伸入怀中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递给她。
明和接过来看,是一条多宝璎珞项圈,通体掐丝,缀有玛瑙,最下面还挂着一颗天青色的瑟瑟石,很是好看。
明和惊喜地托在手上,朝丛镜笑道:“多谢郎君,我很喜欢。”
丛镜也勾起唇角,他平日里不多笑,总是冷着个脸。现在突然笑起来,竟让人无端觉得——
温柔。
明和鬼使神差地开口:“郎君笑起来真好看。”
丛镜看着坐在床上的小娘子,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不自然地拉下嘴角,转开眼去。
“郎君今日还去军营吗?”
“不去。”
明和的指尖在铺面上划拉两下,“这样啊。”
丛镜瞧见了,他话锋一转,“这几日饮酒作乐的人多,难免生出事端。我带人去城中巡视。”
小娘子称心了,“那郎君早些回来,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丛镜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
巡视这事远不需大都护亲自来,所以当丛镜出现在城内守卫中时,不少人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不过大都护冷脸,也没谁敢开口问他。
带着人在人多的街市转了一圈,除了有个卖糖葫芦的不小心把草把子掉在地上引得小儿哄抢,也没出其他事。
又转了一圈,无事发生。丛镜想转身回府去,又想到早上小娘子那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