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月中,朝贡大会准时举行。
琉璃瓦被日光扑洒了一层金辉,飞檐四角镇着的瑞兽威武肃穆,檐角铃轻响,撞出清脆的叮当声,乾和殿今日分外热闹。
青石砖铺就的宫道上,一列列身着华服的京中贵族们正由随侍的宫人们牵引着,交了请帖,缓缓步入大殿,入席。其中不乏陌生的外邦面孔,身着奇异的外邦服饰。
大夏十年一度的朝贡大会,实际上是身为附属国的各个小国朝见宗主国的一个活动,小国带来自己地区的特产与财宝,进献给宗主国,以换取和平和庇护。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一些与大夏实力相当的国家,会借此机会朝见大夏君王,增进邻国友好交往。
昨日是各国进献的环节,今日招待众位使节的宴会才需要李嗣音出席。
按理说,各国来访的使节参加完了这场宴会,朝贡大会便算是正式结束了,第二日起便可启程回国。李嗣音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来这一天,她十分开心。
再也不用看到阿勒司那张讨厌的脸了!
听说他抄《大夏·刑律》抄得手都快断了,赶着期限日子送去刑律司时整个人都神思恍惚,眼下青黑一大片。李嗣音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要乐坏了,当即笑倒在床上,只可惜自己当时没亲眼见着。
宴会设在乾和殿的正殿,李嗣音的位子被安排在皇后的下首。
放眼望去,除却她父皇后宫中的妃子,这次宴会几乎皇家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齐了。她父皇一共生了九个孩子,五个男孩四个女孩,而她是最小的一个。和她一母同胞的太子哥哥排行第二,最年长的那位大哥已封了亲王,从宫里搬了出去另开府邸。
她算是个例外,原本皇家的孩子在未成家之前都是住在宫里的,但夏元帝格外喜爱她,又念及这是冯皇后继太子李晏宁之后诞下的唯一一个孩子,便允了她在她及笄后在宫外另开一座公主府。
李嗣音粗粗打量间,参与宴会的大臣和外邦使者已尽数落座。她一眼望去,就看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燕澄朝和阿勒司自不必多说,与她同辈的许多人竟也出现在这次的宴会上了,男女都不少,倒是热闹。
李嗣音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夏元帝和冯皇后此举的用意。怪不得参加宴会前母后赐了那么多华美的衣裳和头面给她,原是早知道这宴会上会有诸多年轻后辈出场,想让她顺道亮亮相,也挑挑未来夫婿呢。
李嗣音颇觉无趣地撇撇嘴,婚事,可真是一桩麻烦事。
她才不要嫁人。
为什么这世上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眠花宿柳,女子就不可以有多个郎君呢?她现在没嫁人,还可以应那些年轻男子之邀去和他们踏青游玩、自在快活。那些男人乐意捧着她、哄着她,她也乐意欣赏那些好皮囊,看他们讨好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若是她嫁了人,却只能守着一个男子过活,日日夜夜只对着一张脸,再也没有旁的美男子邀她一同出游,日子得多无趣啊。
母后总告诉她美丽的皮囊总会有衰老之时,只有情意才能历久弥坚。可她不这么想,一个人的皮囊确实总会有衰老的时候,既然如此,换一个年轻的不就好了?她可是公主,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一些?
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安静发呆时,却忽然察觉一道令人强烈不适的窥探目光朝她而来。
李嗣音皱眉,目光扫过大殿下方的众人。
那道视线仅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便移开了,她没有找到是谁,却见阿勒司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异,以一种囊中之物的目光在打量她。
被她发现了,竟不惊慌,相反还朝她咧嘴笑了笑。
李嗣音顿时被恶心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恼恨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在解禁后让人将他拖进小巷打一顿!
真气死她了!
李嗣音恨恨地收回了视线。
因此她也就没注意到,阿勒司身旁那个身形消瘦,两颊凹陷的中年男人也抬头看了她一眼。
宴会开始,帝后与群臣寒暄。
李嗣音百无聊赖地坐在位子上吃喝,听着听着便开始神游天外。
如今这宴席上了几道菜了?也不知这次宴席会不会有什么新菜式,若是有,她定要好好尝尝。当然,希望不要是辣的,她不太嗜辣……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拉回了她的神思。
“臣遵旨,那臣这便献丑了!”
李嗣音循声望去,便见此时大殿中央站着的竟是燕澄朝,她父皇母后不知何时说完了话,场中氛围也甚是安静。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燕澄朝站出来作甚?
李嗣音的位子高于众人,于是此时殿中燕澄朝的举动便一清二楚地落进她眼里。少年今日穿了一身白袍,马尾束在脑后,说完那句话后便有一外族少年同样站了出来。宫人为他们递上木制的剑。
李嗣音明悟,原来是有人要切磋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