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之后,还有大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叶衔雨一顿饭吃得憋屈,基本上也没咽下去多少东西,此时身心都觉得很不痛快。
于是,在乔钦走后不久,她也离开了餐厅。她想趁着休息时间,去买一杯咖啡。
咖啡店公司楼下就有,午休时间,店里人不少,需要排队,叶衔雨排在队伍最后面。
咖啡店里的人都在聊天,没什么人注意到叶衔雨。叶衔雨一个人站着,无聊得要死,眼睛四处打量起这个开在公司里的小咖啡店。
这咖啡店很小,为了节省地方,店里只有四套桌椅,四套桌椅并不显少,因为在这儿买了咖啡的人并不会留在这里喝。现在只有一套桌椅前坐了人,坐在那儿的不是别人,正是叶衔雨的男朋友乔钦。
他坐在那儿,皱着眉头,全身上下散发着略带忧郁的精英气质。而他的身边坐满了人,男女都有,看面孔,那些人都很年轻,叶衔雨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注意到他们胸前都挂着和自己一样的实习生牌子。
对的,叶衔雨突然想起来,她的这位未婚夫对外形象一直很好,她经常会在网上看到别人提起乔钦。不论什么场合、什么语境,总有人能提到他,然后把他好一顿夸,他在网上基本就是“理想老公”的代名词,梦想着嫁给他的人卡车都装不完。
相反的,叶衔雨这位未婚妻的名声却并不好。
和乔钦订婚的时候,叶衔雨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有成年。和乔钦订婚这件事把她拉到了公众面前,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收到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关注。她像是乔钦展出的一件钻石收藏,乔钦把她放在华丽展台上大方展出,然后任凭所有人拿着放大镜贴着她看。
叶衔雨还记得得知要和乔钦订婚时的心情,当时的她是无比喜悦的。但是,现在再回忆当时的心情,叶衔雨却没有亲历者会有的真实感。记忆和梦境颠倒错乱,她有些分不清当时到底是现实中的自己感受到了喜悦,还是自己做了个梦,梦里的那个自己感觉到了那些喜悦。
回顾和乔钦相处的点点滴滴,叶衔雨总觉得恍恍惚惚,回忆像梦境一样朦胧,也像梦境一样没头没尾。这段感情给叶衔雨的感觉像中蛊,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脖子上被扣上了枷锁的牛羊,被人稀里糊涂地牵着走了很多年。
排在叶衔雨前面的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叶衔雨还没有回过神来,站在她后面的人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如梦初醒,边道歉,边往前走。
她很快就要排到乔钦身边了,乔钦也已经注意到了她,在两人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乔钦的眼神里闪过了厌恶和痛恨的表情。乔钦很好地控制着情绪出现和消失的时机,他每次都能确保别人察觉不到,而叶衔雨能察觉到。
他的厌恶和痛恨,是给叶衔雨独家定制的。
叶衔雨对此已经无感了,她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那眼神在别人看来也是冷漠且无情的。
叶衔雨的脑子时不时也会思考,到底该如何挽救自己和乔钦之间的感情。但是她越思考,越是觉得这段感情已经病入膏肓。因为有人在不断地给这段感情投毒,所以另外一个人再怎么想拯救它也于事无补。这段感情需要的不是拯救,而是一个体面的句号。这是叶衔雨思考了无数遍的最佳答案。
叶衔雨排到了乔钦身边,两人什么话都没说,然后叶衔雨很快向前走去,错开和乔钦的位置。
……
下午的工作比较清闲,叶衔雨坐在工位上帮Kevin把报告需要用的数据做成图表,Kevin坐在她旁边绞尽脑汁地组织语言写总结报告。
不知道是不是写不下去了,Kevin屁股坐稳没半个钟头就开始找叶衔雨说话。他已经从同事口中得知了叶衔雨中午和老板一起吃饭的事了,现在开始向叶衔雨本人打听她和老板的关系。
叶衔雨不想跟任何人提自己跟乔钦的关系。
“称谓”是一种很有力量的东西,面对“男朋友”“未婚夫”“丈夫”这类称谓,别人的心态是很不一样的。一些非常不合理的行为,一旦实施者被冠上这类称呼,都会变得合理起来。“未婚夫”这个称谓是乔钦冒犯叶衔雨的许可证,乔钦意识不到这个,但是他已经将这条潜规则运用到了极致。
每一次跟一个陌生人面前承认自己和乔钦的关系,在叶衔雨看来都是一次弃权仪式,“仪式”之后,叶衔雨就彻底失去了在这个人面前当人的资格,之后她在这个人面前就只剩下“乔钦未婚妻”这个被标注了所属、宛如物件一般的称呼了。
“碰巧遇到了。”叶衔雨不想抬眼看Kevin,也不想多说什么。
Kevin看着叶衔雨冷漠的表情,有些自讨没趣地把自己的视线重新转移到面前的屏幕上。
但叶衔雨清清楚楚看到了,在他把视线转移过去之后,他点开了聊天框,开启了他的八卦。
嘴碎。嘴真碎。工作第一天,叶衔雨就已经开始痛恨这个地方还有这个地方的人了。当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