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巳竟然感觉到他的脚步真的慢下来了。
她忍痛嘱咐道:“直接回府,别去任何医馆。”
褚西沉没有问不去医馆的原因,兴许他已经猜中了几分。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思忖半分,冷硬地问道:“为何替我挡箭?”
阿巳紧闭双眼,一边忍痛一边思考如何回答,也不能说是因为要保住他,她才有机会参加封禅大典。
因为封禅大典对于现在的褚西沉来说是未来才发生的。
原本想装听不到索性就能不答,但是她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头顶上方无形的压迫,良久地沉默着。
当褚西沉以为她兴许已经昏迷过去时,静谧的夜色中,她默然睁开双眼,格外清晰道:“我也有自己的盘算。”
正如褚西沉的盘算也不会轻易告知任何人一样,都是各自心里有隐秘丘壑之人,就不用再继续追问了。
夜风带着凉意,阵阵吹来,身上疼痛似乎舒缓了几分,她近乎疲惫地重新闭上双眼。
恍惚间,她又嗅见他身上的雪松香了,唇角微微上牵,多年来未曾变过。
冷冽,清凉,带着点点苦涩……
马车停在青蓉街尽头的石桥上,阿巳能感觉到他几乎是直接飞跃上去的。
将她放进车里后,他嘱咐迎面奔来的胡狄:“去把无为子找来,从西苑的侧门进,别惊动任何人。”
马车疾驰,一路畅通,不多时便将她带回府,安置在床榻上。
阿巳心知这伤并不致命,并没有丝毫惊慌。
后背中箭,她整个人是趴在床榻上的,稍微抬了抬眼皮,便见一个满头银丝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一头银发也不知是用何种植物汁液染的,还是中途经历了什么。
无为子她上一世是见过的,当年也是个俊朗少年郎,年纪与褚西沉相仿,但今日不知为何,他头上已不见曾经的满头青丝。
她见到无为子,心里反而安定下来。
她心想,褚西沉倒是不笨,若是找来寻常的郎中来给她瞧伤口,只怕一掀开她衣物的衣角,便能吓得失了魂。
无为子师从江湖第一神医虞生翁,同样也医术了得,也同样神神秘秘,平日里行踪不定。
也就因为他是褚西沉的旧相识,否则不可能如此短时间就能上门来。
无为子看了一眼这伤势,清俊的面容略微一顿,狐疑地看了褚西沉一眼,但并未表达心中任何疑问。
但是当无为子用剪子剪开伤口周围的衣物时,手下动作却滞了几分。
阿巳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年四季都会用衣物将自己包裹严实,几乎只露出头和双手。
因为……那隐藏在衣物底下皮肤没有一寸完好,新伤旧伤层层覆盖,好了旧伤又添新伤,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就是她不能去任何一家医馆疗伤的原因,因为她身上被遮蔽的皮肤藏着她的秘密,她在临渊阁的身份……
其实她已经很久不曾在执行任务时受伤,这些旧伤都是幼时落下。
或因为惨无人道的训练,或因为执行任务时被敌人砍伤。
平日里受伤了只能咬跟木棍暗地里草草处理一下,往往还未等伤口痊愈,新的任务又来了。
这些皮外伤都不致命,只是从未悉心呵护,于是疤痕往往很是丑陋。
她轻抬眼皮,余光瞧见褚西沉正站身旁的背光处,他的脸庞陷入深重的阴影,看不清脸上神情。
她浅淡一笑,道:“你这下该相信我没骗你了吧。”
她继而解释道。
“千丝毒是临渊阁用来控制人心的方式,幼时种下,种成功后会以后心为中心,呈现丝状烙印。”
无为子静默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褚西沉,不知心在猜测什么,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药箱提到床边。
“当然了,我身上旧伤无数,可能这丝状印记没那么明显了,但是细看还是能瞧见几分的。”
她说完之后,正准备应对褚西沉的疑问,但是他彼时没有说话,只是阿巳听见他的呼吸声加重几分,还多了些许烦躁。
“给她拔箭。”
他似乎对阿巳说话内容没有多少兴趣,凉凉地开口。
无为子看了一眼这箭伤,还有周围那些经年累月的扭曲伤痕,极轻地叹了口气,先用烈酒为她清理了伤口周围。
那酒淋到她身上,竟未听见她有任何痛苦的嘤咛,连眉头都未皱,只是额角出了点冷汗。
血融在酒间,直到流下的酒变成淡粉色,便是冲洗完毕了。
用大剪子将多余的箭矢剪掉,为她扎了几根银针以缓解痛苦,然后取出一根新鲜的软木递给她,低声提醒道:“也许会有点疼。”
“先生快些吧,再不拔伤口就直接和箭长在一起了。”
她还不忘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