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柳村,听说这个名字当初是一个路过的书生给起的。
听说那书生要赶去长安找他病重的意中人,路过此地时身无银两,被村子里的好心人收留了一晚,给了温暖的住处又给了热乎乎的饭菜,感动之下,提笔给这无名山村起了个名字。
可我觉得,这名字其实一点都不适合这种破败的小村子。
纵使从村口往西走一刻钟就是涓涓溪流,往东走一刻钟就是盎然山丘及茂密树林,但最不适合的原因,是因为这方圆十里地内,根本就一棵柳树都没有。
自从第一次见翟江殷开始,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开始了。
或者,是我自己单方面认为的缘分。
这村子很小,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有几亩地,厨房里有几颗鸡蛋都能知道,根本就毫无秘密可言。而那种小孩欺负小孩的行为,我不想看见都难。
每次看见,我都会冲上去帮他。
但每次那群孩子一哄而散后,我都得不到他的道谢,只会看见他沉默的低着头,再安静的离开。
后来有一次,我把他从脏兮兮的泥坑里拽出来后,正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衣服的时候,他又要默默的转身离开。
我忽然就脾气上来了。
“你不打算跟我说谢谢吗?”我叫住他。
小男孩脚步顿了顿,微微侧过头来,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瞧。
“…我也没要求你帮我。”他慢吞吞的开口。
他这么一说,我刚想要反驳,却愣愣的张嘴半晌,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是啊,他没要求我帮他,是我自己自告奋勇,所以弄脏了衣服什么的这种后果,的确该我自己承担。
我闷闷的瘪嘴站在原地,下意识的用手拧了拧衣服角,嘟哝了一句。“话虽然是这么说…”
“你叫什么名字?”
这好像是第一次,我从翟江殷嘴里听到主动的问句。
“姜余笙。姜糖水的姜,余是年年有余的余,笙是……是一个竹字头的那个…”
“嗯,我知道。”
我愣了愣,心情忽然愉悦起来。
也许是因为我们终于有了交谈,也许是因为他对我的名字产生了好奇,我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光,甚至也顾不得脏兮兮的衣裙了,就这样小跑了两步,凑到他跟前去。
“你认字呀?”我笑嘻嘻的挨过去,从旁侧近距离的偷偷看那双金色眸子。“你上过私塾吗?”
“没有。你不要跟着我。”
村子里的路都坑坑洼洼的,走的步子只要快一些,就会尘土飞扬,弄的衣裙下摆灰扑扑脏兮兮。
翟江殷虽然瘦小,但走起路来却超乎意料的快。
我比他大三岁,个头也高那么多,甚至要小跑才跟得上。
“你怎么突然对我叫什么有兴趣啦?”我才不理会他赶我走的话,继续自顾自地跟着。“是不是想跟我做朋友?”
“没有,都说了你不要跟着我。”
翟江殷这么说着,停下了脚步,横身子挡在我面前,把我拦下。
“你回自己家去,不要总跟着我,以后也不用你帮我。”
我撇了撇嘴,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我是自愿的。再说了,当朋友不也挺好的吗?你没有朋友,我也没有啊。”
“我又不需要朋友。”
男孩顿了顿,金色的眸子似乎黯淡了些许,神情也闪过了一瞬的恍惚。“…反正,大家最后都会因为更重要的事离开我。”
他每次露出这种神情的时候,都会给人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感。
明明只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才会不接受别人的离开。”我理所当然的开口,带着理直气壮的态度。“成熟的大人会笑着放手的。”
“…什么?”
“我娘亲说的。”
听爹爹说,娘亲是个很聪慧的人,以前也读过书,学过琴棋书画的。
只不过,因为家道中落,才沦落为了剪裁布料的裁娘。
翟江殷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好笑,那样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你现在要回家吗?”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男孩回过神来,闷闷的应了一声。
他脸上浮现了些许窘迫的模样,我又回想起村里那些流言蜚语,以及孩子们的起哄。
“那你下次来我家吃晚饭吧,我娘亲很会做饭。”
“我为什么要去你家…”
“那你请我去你家吃也可以啊。”
我笑眯眯的说完那句话后,眼前男孩的脸色骤然就阴沉下去了。
我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没有娘亲,家里也没有为他做饭吃的人。这么久以来他都是靠自己填饱的肚子,再不然就是村里其他人看不下去,施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