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早上好呀,您是刚从病人家回来吗?”看到赵医生风尘仆仆地踏进家门,眼睛浮肿无神,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疲倦与憔悴感。尹嘉月连忙把早餐放下,关切地问候了一句。
“嗯,有些棘手。”赵医生把药箱放好,整个人都觉得头痛欲裂,索性在客厅里坐着歇一会,眉宇间尽是挥之不去的愁绪。
昨日阿满奶奶的孙女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她,说是老人去猪圈喂食的时候,有一只小猪不小心卡在了围栏上。当时周遭邻居都不在,老人情急之下,只能费尽力气把它拉出来,免得它断了气。
可是一个不注意,她摔倒在地上,头还磕到了老石槽的一角。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老人已经面色痛苦地躺到麦秸堆上,松弛的眼皮紧紧闭合,一副昏迷不醒的状态。
赵医生赶去给床上的老人细细地检查伤势,发现她虽然还有呼吸与心跳,但丧失了对外界刺激的反应。连忙打开针包,取人中、承浆、合谷、太冲穴位进行针灸,同时直刺三阳络,再配以艾条熏灸法与中草药搭配,折腾上许久,待老人终于有醒来的迹象,一颗吊着的心才勉强落了下来。
只是阿满奶奶今年已经九十岁高寿了,从她缓弱的脉象来看,怕是已经有了行将就木的先兆,如果不能顺利熬过如今这一关……
赵医生缓缓闭上双眼,老人家里那孙女的哭声却恍惚仍在耳边萦绕着,令人难以忘却。当年这个小女婴刚出生,右手的手臂却已经萎缩得只留肩膀上那段细细的骨头,本万分盼望家里多添一个女娃娃的父母,由期待变成了满满的失望。
再后来,村长要放逐遭受邪祟诅咒的村民,这个畸形的孩子,便无情地被家人推了出去。唯有她的阿满奶奶,收拾好两个大布袋的行李,蹒跚着身子,牵着小孙女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驶往这个荒岛的船只。
两祖孙相依为命的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里,平日里能帮衬便尽量帮衬着。
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赵医生逐渐对“麻绳专挑细处断”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却依旧无能为力。
……
许弦与楚云今天又被委托了新的任务,给阿满奶奶配制的药方中有一昧常用的药材已经快要用完,虽说这药草在山林里遍地可寻,但赵医生实在是过于精疲力竭,只得将它的特征详细地描述,然后麻烦他们再采摘些回来。
“等我办完事回来就去听你上课好不好,”背着竹篓的青年刚想俯身蹭进梁桐玉怀里,却被她敏捷地躲闪开。
“你好好干活去吧,别来打扰我们了。”小姑娘硬下心肠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经过昨晚的事情之后,她终于开始思考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了。
梁桐玉由衷地希望邻居在失忆的期间不要那么依赖她,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担心自己会慢慢习惯这种总有人陪同在身边的感觉。可等到他恢复记忆了,她又得重新回归孑然一身的生活里。
人总是贪心的,她怕一旦贪恋上这温暖之后,便舍不得放手了。
可眼前的人却不肯她躲开,在她陷入纠结的状态而失了神的时候,把她紧紧搂入温热的怀里:“我只是想要陪桐桐而已,怎么能算打扰呢?”
已经有些长的头发蹭着她的后脖颈,有些微微的扎痒。
面对着他漆黑通透的双眼,梁桐玉终究还是说不出些伤人的狠话,只能在他将自己送到教室之后,冷着脸催他赶紧离开。
因为昨日第一次上讲台后有了些经验,小尹老师今天的课程倒是进行得更为顺利,有种逐渐上手的感觉。游刃有余地完成好每个讲课流程,和她这个一看就是生疏的新手截然不同。
兢兢业业地讲完上午的课之后,她以一首简单的英文歌结尾,结束了今天的教学内容。
“一整个下午都没事干,要不要找许弦去逛一逛?”与尹嘉月一起吃完舟舟的母亲带过来的午饭后,她将书本收拾好,散漫地想着。
“等等,明明已经决定好不要经常和他呆在一起,怎么又忘记了呢?”她用力拍了一下脑袋,试图将这个想法驱赶出去。
可原来避开一个人也很困难,将饭盒洗干净后,她走到了舟舟家里,想把东西归还。然而推门进来,却看到许弦正坐在院子的小马扎上,按照旁边人的耐心指导,笨拙地用柔韧的竹篾编织着物品。
抬头见到梁桐玉,他满眼都是欢喜,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迎面向她走去:“桐桐,你上完课啦,是特意来这边找我的吗?”
“不是,我只是来还东西的。”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一个尚未成型的香笼,忽然有些好奇:“你这是在做什么?”
“对了,我都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舟舟的婶婶,她现在在教我学习竹编手艺,等我练习好之后,就可以编一个手镯送给你啦。”青年眼睛里噙着笑意,用手比划了一下。小姑娘的手腕纤细柔软,可他看着总觉得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些什么。于是将盛着药草的竹篓放好后,他决定来这里学习编织手镯,将它当成礼物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