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没有说话。
宋心儿又道:“他在花园,陪南宫仙赏花。”
说到“赏”字时,花似雪已飞奔出去。
翻飞的衣袖消失在拐角处,宋心儿呢喃道:“我早就说我们和南宫仙不是一路人……”
园里有合抱的老树、梅、桂、桃、李、芭蕉,海棠,四时不断的花,一侧又一片竹林,绿竹数万竿,风起时,树叶唰唰作响,宛如海浪。
哪管天下血流成河,此地仍似天上宫阙。
花似雪转过小径,裙摆上已沾了些五颜六色的花瓣,她忽然顿了脚。
两长开外处,篱笆外有两个人。
南宫仙坐在竹编的椅子上,背后枕一个软枕,膝上的细羊毛毯子斜斜滑落,温玉山俯身拉起毯子,仔细盖在她的腿上。
他的神情是那样温柔,那样平静,就像无数次看向她时。
花似雪只觉心里抽了两下,一时不敢呼吸。越呼吸,心越抽得厉害。
温玉山看过来那一瞬,她已转身奔出。
花园里小径纵横,延伸向西面八方,她一时脑袋空空,竟想不出哪条是通往前院的路。
女孩们正在修剪花草,洒扫道路。
这时也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她,眼里燃着八卦之火,有同情,有怜悯,有嘲讽。
她受不了这样的眼光,加快脚步跑去,转过一处拐角时,一只绣鞋悄悄伸出来,十分精准地绊了她一脚,花似雪反应过来时已重重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泥。
“被男人抛弃的滋味怎么样啊?”陈叮铃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恶意的快感,脸上偏又要露出惋惜、同情的表情:“被人随手抛弃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她一直记恨着花似雪。
她的脸是吴可心弄过敏的,她却不恨吴可心,她恨花似雪。
因为花似雪得到温二爷青睐,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
人大都有两种心理,就算自己的生活已很不错,但看见别人的日子过得好,就会突然觉得自己过得不好;一件事,虽没有损害自己,但见对别人有利,也就觉得损害了自己。
看见花似雪春风得意,陈叮铃就觉得自己跌进泥潭,待她看见花似雪伤心掉泪时,她又觉得自己站在云端。
她现在就站在云端。
她身旁的吴可心笑了笑:“人家南宫郡主是何等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来着?”
陈叮铃道:“好像是什么万花楼出来的,她娘是个……”
吴可心道:“似乎她连自己的爹是谁,姓什么都不知道。”
陈叮铃道:“我就说嘛,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入得了温二爷的眼……”话音未落,她一口口水吐花话似雪的脸上,恶狠狠地道:“做妾都抬举她了,她不过是个烂货!”
起风了,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山奔腾而来,倾盆大雨即刻落下,众人慌忙散开,到屋檐下躲雨。
雨来得这样急,这样快。
花似雪从地上爬起来,浑身已被暴雨浇透,眼角有水珠淌下,也不知是雨,还是泪?
雨忽然小了,一只雪色的宽袖挡在她头顶上。
花似雪看也看没他,飞快跑走。
她直跑出府,街上空无一人,连没有人要的落魄小狗都已蜷缩在屋檐下躲雨,看着一名人类少女在街上奔跑,一名人类男人在身后追。
落魄小狗打了个哈欠,爬起身顺着屋檐往前跑,瞧瞧热闹去。
也不知是路滑,还是裙摆绊了脚,“扑通”一声,花似雪直直栽进大泥坑里,泥星子溅得满身满脸。
温玉山大步转到她身前,弯身去扶她,花似雪大喊:“不要碰我,会弄脏你的衣服!”
他穿了一件雪色长袍,纹样精致,面料上乘,裁剪得极为合身,这样好看精贵的袍子,若是被污泥染脏,甚为可惜。
温玉山蹲下身,白色袍角已被污泥染湿,染脏。
他伸手扶她,花似雪肩膀往下倾,整个人贴在泥潭里,不让他扶。
这是她唯一一次反抗他。
温玉山没有再扶,只是蹲在她身前,冰凉的雨水不断从脸上淌下。
“对不起。”他说。
“还有呢?”她的脸埋在手臂上,嗓音也被雨水浇透,又湿又沉。
温玉山道:“你忘了我吧。”
花似雪蓦然抬起头,怔怔盯着他:“还有呢?”
温玉山道:“没有了。”
他连一个解释也没有么?
他若要解释,花似雪或许不听,但他不解释,花似雪又觉得生气,非要他给一个解释。
她露出惨淡的笑容:“像我这样卑贱的人,连一个解释都不配拥有么?”她忽然垂头哽咽起来,双肩瑟瑟发抖:“我也是一个人,我也会难过,纵然我出身卑微,却并不卑贱,不是可以任由你们随手捧起,又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