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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群星沉睡的夜里,魔王的房门被悄悄推开。

缓缓睁眼,隔着重重叠叠的刺绣床帏,西蒙娜看到一个游魂似的身影向她走来。

长绒地毯吸纳了对方行走间溢出的声音,然而,也许是被这游魂的呼吸声惊动,微弱的烛火在他的影子上闪出银色的光泽。

是仍在病中的希拉瑞。夜半前来,魔王饶有兴趣地推测着乐师的目的,看样子他还蹑手蹑脚地避开了侍从和守卫。

是教廷派来的影刺?西蒙娜漫不经心地想,倘若这是真的,神官们至少猜中了她近期的喜好。

但乐师的破绽未免太多,魔王听着他有些沉重的喘息,恐怕只有完全熟睡的人才能忽略他的靠近。

合眼假寐,西蒙娜等待着乐师接下来的举动。

找到一个相对合心意的情人不是很容易,魔王暗暗惋惜,不过影刺自有一套任务失败后的行动法则——

为了防止敌人从他们口中撬出教廷的机密,影刺的牙齿中经常携带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魔王在心中计数着乐师的脚步。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一声沉闷的磕碰,随之而来的是希拉瑞低低的呻.吟。

西蒙娜的卧房是完全的瓦洛利亚风格——这座庄园以她还是公主时所拥有的宫殿为基础改建。

几个宽阔而矮小的台阶沿床边铺展开来,被认为是人们进入梦境领域的引渡,这些大理石台阶不仅雕刻着象征梦神摩斐丝的纹饰,还会被精心铺盖上柔软的毯子。

不熟悉这种布置的人常常会在四柱床前绊上一跤,譬如此刻的乐师。

没有影刺会如此不小心,装出毫无所觉的样子,魔王收起锋利的指甲。

又过了一会儿,希拉瑞缓慢地站了起来。他似乎扭伤了脚踝。

微睁眼睫,魔王看到帷幔上的影子摇摇晃晃地凝实。

试探着,一只手拨开了床柱旁的丝幔。像是被微风吹皱的水面,那些半透明的刺绣在乐师身上堆成雾气般的一团。

拖出一点萦绕着睡意的尾音,半梦半醒间的希拉瑞简直像是一柄羽毛蓬松的小刷子——

黏糊糊甜腻腻地在旁人心上掸来掸去。

也许该给他一瓶恢复声音的药水,西蒙娜闭着眼睛想,尽管恶魔的伤口不需要药剂来恢复,但深渊毕竟有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有趣东西——

否则那帮冠冕堂皇的神官也不会对魔域又怕又爱。

能够开口的乐师没准会更加有趣,魔王察觉到身侧的床垫轻微下陷。

衣料的摩擦声悉悉索索地在西蒙娜耳边响起,像只依稀保留一点戒心的小动物,犹豫几瞬,乐师试探着触碰魔王的手。

和人类的温热形成对比,魔物的皮肤冰冷而坚硬。如同在寒冬握住冰凌,乐师微微打了个哆嗦。

“沉睡”中的魔王一动不动。

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托起魔王的手臂,乐师轻轻地含住了西蒙娜的指尖。

希拉瑞的病情并未彻底痊愈:他的口腔高热、柔软而潮湿。

像是孩童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糖果,又像是毛茸茸的小狗凑到主人身边撒娇,露出无懈可击的柔软神情,他一点点地含吻着魔王的指节。

是幼犬嬉闹或者探索新奇事物的那种咬法,用舌头湿漉漉地去蹭去舔,相比呼出的温热气体,乐师略微施力的牙齿更符合恶魔对摆设的定义。

希拉瑞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大概是被他的睡姿蹭到或是摔跤时散开,系在他发尾的缎带松垮地滑落一旁。

随着他的动作,一缕缕银发在魔王的手腕上调皮缠绕。

仍然没有给出乐师任何回应,刻意放纵对方的行动,西蒙娜是个耐性极佳的猎人。

于是。

昏沉的帷帐之中,乖觉地用睡衣擦干他在西蒙娜指尖留下的水痕,乐师大胆地摸上魔王头顶的角。

46.

发现新大陆的探险家也不会比希拉瑞更有胆量了:他的指腹一圈圈地蹭动角上的螺纹,仿佛只是出于好奇而进行的举动,乐师并没考虑过接下来可能引发的后果。

恶魔的角是不能随便碰的,西蒙娜的躯体紧绷一瞬又重新松懈。

就像战斗中的胜利者会用落败方的残角制作酒杯,某些流传在人间的矫情故事里,“触碰双角的唯有仇敌和情人”这条事实也得到了完整的保留。

希拉瑞贴过来的行径和一只主动翻出肚皮求撸的猫咪没什么两样,已经在她的庄园里滞留如此长的一段时间,西蒙娜不相信乐师对他举动背后的含义一无所知。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他取悦魔王的手段的确非常不错。

但这不耽误西蒙娜在享用一轮服务后立刻翻脸。

“希拉瑞,”打开对方的手,猛然睁眼,她冷冷地模仿乐师刚刚那种甜腻的、带有鼻音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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