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地消瘦,更加重了衰老。
周闻津起身,将被子往上掖了掖,接着转身问张特助:“我妈呢?”
这是他第一次在张特助面前主动袒露自己和这两位老人的关系,却让对方心中大惊
——
妈……妈!?
跟在周闻津身边这么多年,他多少也无意间得知了一些关于周闻津父母的事情,传闻中是一对十分般配的夫妻,在各自的领悟都属于佼佼者,可惜这样一对璧人年纪轻轻就抛下了一老一小,因为车祸突然离世。
到底是反应迅速,他在短暂的出神和震惊之后,将那个口不能言,耳不能闻的残疾妇人和周闻津口中的“妈”对应上,摇了摇头:“刚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如果周总的父母已经去世,那这两位……又是谁?
这么想着,周闻津看了他一眼,眉宇间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疲惫:“我出去抽根烟,帮我先看一下我爸。”
说完,他朝门外走去。
柳城在江城隔壁,两个城市一水之隔,来往密切,可这么近的距离他却犯了灯下黑的错误。
周老太太为了彻底断绝他和养父母的关系,瞒着他将两个老人转移到了柳城,他只将搜索范围固定在江城,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消息。
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过得好不好,相聚的这短暂几天时间里,两人光顾着为病人起伏不定的病情而忧心,彼此几乎没怎么交流过。
周闻津走到医院外面,此时此刻的他仿佛不再是那个矜贵得高高在上的周家大少爷周闻津,和旁边的许多疲惫不堪的家属一样,靠在墙角默默抽起了烟。
区别只在于他们蹲着,而他还站着。
正在这时,一个瘦小的人走到他面前,他抽烟的动作停顿,抬起头来看见养母赵云提着一袋换洗衣物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
周闻津开口叫了声:“妈。”说着将烟从嘴边拿开,他知道养母不喜欢他抽烟,从他初中刚学会时就不喜欢。
目光下移落在她手上的破旧衣物,抬眼问道:“我让助理给你和爸买的衣服呢?”
虽然赵云是个聋哑人,可听得懂唇语,通过他嘴型的变化就能辨别出来他在说什么,这是他从小一家人就形成的交流习惯。
闻言赵云抬手开始比划:留着以后穿。
接着指了指医院大门示意她上楼去了,在周闻津点头过后,女目光又落在他指尖燃着的烟上。做了个禁止的动作。
周闻津没忍住嘴角漾出一抹笑意,她这才放心地上了楼。
他和这两个老人,即使隔了三年多的时间,依旧没什么隔阂,因为家人就是家人,不管隔了多久再相见,都是打断骨头连着心。
在他看来,养恩大于生恩,把他养大的才是一辈子的父母。
待养母离开后,他收回视线,却是依旧开始抽烟——这似乎已经成为此时此刻唯一的疏解方式。
从小他的东西都是一家人中最好的,作为残疾人他们的收入途径不多,挣来的钱也少得可怜,可从来没亏待过他。
等他上了高中能打零工赚钱后,给他们买了衣服,两人最爱说的话就是:留着以后穿。
他的情绪很少大开大合,可此时却有些憋不住了,那股积压在心中的堵塞之感直让人喘不过来气,连眉间也蓄上了一层阴云。
他的父亲,真的还有以后吗?
夹着烟的手抖了抖,即将再次送入唇间。
他站在檐下,原本缠绵的雨水殃及不到身上,可此时风雨骤然大了起来,在狂风的推波助澜之下,雨水开始往里作乱。
不少人已经躲了进去,只有他仍然无知无觉,烟被打湿了,也依然要抽。
正在此时,一把伞遮在了他的头顶,倾斜而入的雨水瞬间被阻挡得严严实实。
他以为是张特助下来送伞,也没抬头吱声,正打算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时,一只纤纤素手伸过来从他唇齿间骤然夺走。
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就这么答应长辈的?”往日里娇柔的声音此时多了些被雨天浸泡过的清冷,落在耳里让人无端心跳——揪着一般疼。
周闻津缓缓抬起头来,在这幕天席地之中,在雨幕倾斜之际,在所有奔跑着忙着躲雨的人们构成的模糊背景之中,明宜带着明媚光芒的眼睛闯入他的视线,一下子点亮了这个灰扑扑的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