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声放下手中擎着的茶盏，抬眼看向他，这张脸他是有印象的，在酒店半夜偶尔几次下楼透气时他曾经看见这个年轻人靠在沙发上假寐。
不用说也知道他在蹲谁。
当时他是心中一阵诧异加好笑，没想到这个点竟然还有人不死心，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夸他犟还是责怪自己不谨慎。
于是几天后他搬离了酒店，住进了曾经忘年之交的好友家里。
然而没想到在这儿竟然又见到了他，也算是缘分，他轻轻摇摇头，最后抬手和他相握:“小伙子打眼一看就是个有毅力的人哪。”都追到了这里怎么不算有毅力？
旁人听不懂这里面的调侃，明宜却是心知肚明，心中残余的悲伤情绪突然被驱散了，她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周闻津只能不卑不亢地接受对方的戏谑，脸上挂着堪称完美的淡笑，可明宜偷笑的空隙却眼尖地注意到他后颈的微红。
原来他被敬仰的长辈调侃时也会害羞的吗？
一个念头紧接着自然而然流露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席宴是中国人聚会必不可少的步骤，打完招呼以后明宜祖孙三代就一起去了厨房，这里不是海市，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
繁琐的做饭过程在久别重逢的亲人之间反而成为了一项别有趣味的交流感情活动，听着厨房传来的欢声笑语，周闻津眉眼柔和了几分，这幅样子落在李怀声眼里让这位年过半百却依旧不失活力的老人眼波流转了几遭。
“要不要和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出去走走？”品完最后一口茶水，他突然开口。
周闻津自然是没有意见，于是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两人一起下了楼。
和刚才的清冷不同，此时阳光又旺盛了一些，照在人身上只觉暖洋洋的，街边的小孩儿解开了纽扣。
李怀声拄着手杖沿着空旷的街道溜达，周闻津步履缓慢跟在旁边，为了适应老人的速度刻意放慢了脚步。
“重新做做介绍吧。”过了半晌李怀声终于开口发了话。
周闻津似是早有准备，丝毫没有被突击检查的慌乱之感，不卑不亢地开口:“李教授您好，我是ZM科技的总裁周闻津，总部在中国海市，我们已经研发出了MZ系列人工智能产品，”他顿了一下，接下来出口的话语似乎被赋予了一丝郑重，显得更加有诚意
“您的立体投影技术广受关注，我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假以时日让它能够蜚声世界。”
他从对对方最有力的角度阐述了自己合作的目的。
李怀声不紧不慢开口:“蜚声世界？”老人似乎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个吗？”
周闻津当然知道，不是。如果李怀声在意的是名和利，那就不会避开所有向他抛出橄榄枝的大企业，至今仍把这项技术的所有权握在自己手里。
他之所以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在等着这个老人亲口说出他的真正意图。
果然，李怀声叹了口气，半晌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我和明宜爷爷是忘年之交，早想到了他会走我前边，只是没料到会走得那么突然，走时……还含着怨。”
“死不瞑目啊。”一阵冷风打着旋儿拂过两个男人的身体，和着风声，这几个字被抹上了几分凄凉的色彩。
“这么多年我只能用自己仅有的一点能耐研究出来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杖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定点的“嗒”。
老人清明中透着一丝冷然的眼神落进周闻津眼中，沙哑的嗓音响起:“你说这能给他报仇吗？”
这等于直接将他的条件摆到了台面上。
周闻津的黑沉眼眸如同一层夜幕覆盖在深蓝的大海上，尽是影影绰绰，却叫人窥不见其中的半分波澜:“能。”他突然出声，低沉的声音落在耳边掷地有声。
李怀声突然笑了，可笑意却未及眼底:“你让我怎么相信呢？”
“我活到现在这个岁数，腌臜事见得太多了，不要忘了你是个商人，商人本性重利，万一”他似乎厌恶直接将凶手的名字说出口“万一你背着我和那些害死明老爷子的人合作，我岂不把剑口对准了自己……对准了明家？”
他说的半分没有错，担心也并非多余，周闻津除了是明宜的丈夫以外，还有什么能称之为和明家的羁绊？亦或是说他有什么理由帮明家报仇呢？
李怀声等着这个年轻人给自己一个答案，虽然他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他能看出来周闻津是爱明宜的，可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意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家庭的仇恨。
一丝叹息湮灭在胸膛中，他欲要转身回公寓，可一只握着手机的手挡在了他面前。
李怀声眼含诧异，目光落在那屏幕上，上下游移，最后一震。
这是……
“你真的决定好了？”他抬眼看向周闻津，第一次正视这个年轻人，这个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