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跳动的心脏骤然停滞,两人陷入无言的沉默,唯有窗外雷响雨落。
她像是一时反应不过来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他。
直到一声轰鸣的雷响,她骤然被惊醒,一把缩回还被他握着的手,如同受惊的鸟儿,倏而飞离栖息的枝头。
她的脸色愈发惨白,嘴唇颤抖着,半晌只吐出一两个音节:“孟……孟……”,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惊讶,还是害怕说出那个讳莫如深的名字,眼前的人会跟着烟消云散。
男人又凑近了几分,温热清爽的气息轻轻落在她的面庞上,中和了皮肤冰凉的温度。
清晰地告诉她,此时在眼前的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鬼魂,不是梦境。
像是被按下启动键,她突然抬手,即使在黢黑的环境中,也精准地触到了他的右眼角,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
她要确认一下。
指尖的凹凸不平带来的触感反馈到大脑,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生出了一股令人心惊的熟悉感。
她又用两只手在他的脸庞上细细抚摸着,如同失明的盲人急需依靠触觉得到与记忆吻合的真相。
颤抖的指尖路过他的眉骨,鼻峰,线条锐利的嘴唇,最后又回到了那处伤疤。
一切如同缓慢进行的老旧电影,带着褪色记忆的气味扑面而来。
是他,没有错,她不会认错自己描摹过那么多次的脸。
眼角忽然就分泌出泪水来,顺着脸颊流了下去,瞬间打湿了枕头。
她的指尖不厌其烦地摩挲着他眼角的疤痕,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有太多的疑问了。
譬如他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响地消失,这么多年去了哪里,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出现在周闻津的别墅里?!
她的眼眸骤然睁大,一瞬间理智回笼,起身就要按下台灯开关。
一只大手拦住了她的动作,宽厚的手掌将周身变得僵硬的人带回来,直到被他的怀抱包围环绕。
熟悉的温暖坚实感觉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传递给明宜,她一时又偃旗息鼓了。
“不要开灯好不好?”男人在她耳边轻声诱哄着:“你知道我不喜欢光。”
曾经每次她想打开光源甚至欲要将人拉至阳光下时,他都是这么靠在她肩上,像只毛茸茸的大狗狗,不经意地甚至带上了撒娇的语气。
明宜瞬间就落了下风,软成一滩水的心很难再硬起来,更何况在外面筑起一道围墙。她缓缓垂下了头,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不要骗我。”
一切都显得分外蹊跷,消失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说出现就出现,而且是毫无预兆地在大半夜找来别墅里……
她刚刚甚至怀疑这人是周闻津假扮的,正如那次装醉试探她。
然而感觉是出不了错的,他的一言一行,眼角的疤痕都足以打消她的疑虑……眼前的男人就是孟怀冰。
从她的世界消失了三年之久的孟怀冰。
如此荒诞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她身上,她只感觉被一股不真实感包裹着,像是飘浮在不着边际的云端。
因此她没注意到,她的话语落在男人耳中的一瞬间,他搭在她小指上摩挲的动作顿了下。
隐匿在黑暗中的深眸晦暗不明,半晌轻轻启唇,带着凉意的声音如同一片羽毛,落地无声。
“开开,相信我好吗?”
对不起,我骗了你。
然而他的心底还残存着一丝侥幸,也许她已经知道了周闻津就是孟怀冰,只不过在陪着他演戏而已,没准还在等着他坦白。
两股矛盾的念头和感情在心中缠绕较量,他既希望明宜不要将他认出来,好继续以孟怀冰的身份趁机将她积蓄的郁气引出来,却又渴望她能将自己认出来……
他的黑眸落在虚空处,思绪游离之际,被他搂在怀中的女人突然挣脱开来,游鱼一般溜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怀中已经空空如也,只保留着一阵温度和些微的香气。
稍显冷漠的声音从床的另一侧传来,带着些凉意,夹杂着雨声淅淅沥沥:“你走吧,我不知道你怎么找来的,又是怎么进到这座房子里来的,但是我已经结婚了……”
她停顿了下,一鼓作气继续说道:“我丈夫就在隔壁,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多余的话她没有说尽,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孤男寡女,深更半夜,独处一室,任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重逢带来的震撼渐渐褪去,在刚才和孟怀冰拉扯的间隙,明宜发现一张脸总是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周闻津的脸,五官冷峻的面庞上,一双漆眸含着笑意望着她。
她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埋在她记忆中的,直到现在被突然挖了出来……
可突然就像是在她的心上浇下柠檬汁,登时酸酸涩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