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首(三)(1 / 2)

一袭似雪白衣的男子从那条小巷子最后一户小院推门出来,拾阶而下时,纪妤萱策马从转角冲出,

天色将晚,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这条静谧的小巷更是数百米看不见一人,纪妤萱双手握紧缰绳,俯身贴近马背,一路疾行,十分畅快。

眼看着男子快要躲避不及,纪妤萱用力拉扯缰绳,双腿夹紧马腹,马儿在疾驰中突然解力,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停留数秒后落下。

还好,大家都没事。

纪妤萱没带侍从,停稳后立刻下马,查看已经倒地似惊吓过度的男子。

刘隽确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连是本就绝色风华的纪妤萱都被小小惊艳了一番。

许是最后的一抹夕阳透过墙缝刚好照到男子身上,似白衣度了金凭添几分光彩,男子抬头望向她,眉宇间从惊吓皱眉到被惊艳欢喜之色完全填满。

纪妤萱后来不止一次地想到这个场景,跟话本子里一模一样,年轻男女,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互许终生。

刘隽家在距离盛京数百里的地方,比云台寺远太多太多,是纪妤萱从未去过,连想象都没法想象出来的边远贫苦小山村。

作为家中独子,祖上世辈都是农民,他从小聪慧过人,在那个小村庄里是出了名的,不少人说他将来是要考功名做大官的。

家中有三亩地,父母两人早出晚归、辛勤劳作,却不让他沾染半分,只愿他能刻苦读书,假以时日出人头地,便不用再像他们一般过风吹日晒,不知明日是否会饥寒的苦日子。

所以刘隽虽然出生贫寒之家,却生得十分白净,吃穿用度也是那一片顶好的,哪怕比不过真正的富裕人家,却也是刘父刘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分一厘拼命挣来的。

眼看着父母一日比一日的憔悴苍老,刘隽废寝忘食,潜心研学,在乡试中拔得头筹,之后又一路过关斩将,十六岁那年终于来到盛京,

父母四处筹钱,甚至瞒着他变卖了家中唯一可以营生的田地,在出发前一天为他筹来了四十六两银子,刘母拉着他絮絮叨叨地嘱咐,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把银两藏好,不要饿着冻着……

他们想这么多钱应该足够他用到考试结束了,毕竟他们夫妻俩一年到头的花销也不过十两银子。

三块地卖了四十两,原本是一亩十三两,人家听说要进京赶考,又多添了一两,刘父刘母恨不得给别人磕个头,刘母把陪嫁的银镯当了,又东拼西借,凑满了六两。

四十六两,哪怕纪妤萱自幼锦衣玉食被一群人伺候着长大,对银钱没有太大的概念,也知道是非常少的,连一条漂亮的罗裙都买不到。

她活了整整十七年,还没见过这么悲惨的人生,同情心泛滥,更是心疼刘隽。

“那你后来怎么没考上功名呢?是出了什么事吗?”

纪妤萱不关心朝堂上的事,但每年京考殿试她也会跟着凑热闹,因为弟弟会参与其中,从去年开始还作为京考的第二场考试的阅卷人。

刘隽恰好是去年进京,以他的才学,按理说自己应该知晓才对,但她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听闻此言,刘隽清亮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跟她交握的双手也卸了力,整个人隐忍伤心,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纪妤萱更心疼了,“是谁让你受委屈了?我去禀告父皇,他定会……”

纪妤萱从未隐瞒自己是公主这件事,她起初还担心刘隽会因为身份太过悬殊而不敢靠近她,没想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把她当自己最心爱的女子来呵护疼爱,身份地位权势统统被抛身后。

纪妤萱更是倾心于他了,最让她意外的是,刘隽从未想过要借着她的身份谋取任何利益,甚至特意承诺不会向外袒露他们的关系,自知自己配不上公主,只求能陪伴左右就好。

纪妤萱感情经历跟白纸一样,哪里受得住这些话,当即表示不在意,还非要去找皇帝给他封官加爵,刘隽为此还置了气,这事才不了了之。

“公主有所不知,我没能参加殿试。京考的最后一场前,在祐学院得罪了一个权贵家的小公子,见我才学出众,那位公子心生嫉妒,便无故闹事,他们官官相互,私下串通,将我从祐学院扔出,再也不得参加考试。”

刘隽似下了很大决心才开了这口,

“我家中无权无势,在这偌大的盛京毫无可依。父母倾其所有才给我了这么一个出来拼搏的机会,我实在没脸回去面对他们,只能干些别的活计勉强维持生计。两月前与您相遇,便是上门去给别人做夫子。”

说到两人相遇,刘隽开心不少,只不过下一刻又恢复原样,

“但都是一些小门小户,我无功无名,哪里能入了高门权贵们的眼”

看纪妤萱满脸心疼,似要开口替他打抱不平,刘隽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克制地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轻快,又满足又庆幸,

“公主不必为我伤神,这些事都过去了,我所经历的这些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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