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凑在病房里写检讨,何宇出其不意的从纪风身后出现,被男生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的情形。
艾夏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说道,“风哥,我要开始了哦。”
纪风肩膀似乎微微颤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可以忍耐的很好的,却显然高估了自己。
当女孩发凉的手指轻颤着扶在他后颈时,他内心再反抗也强忍下不适,死死的攥紧双手。短短的指甲嵌入皮肤里,竟感觉不到痛。
时间被无限拉长,他的双手攥的更紧了些,指甲插入手心,显出了血痕。
黑色大理石碑反射的光亮映在他的眼里,闪着隐忍的光。
艾夏不知道,那看起来是刺青,实际上却是一道疤。
不止伤在了纪风身上,更是刻在了他的心里,经久不灭。
为了掩盖伤疤,他才在上面刺了青。
即便是他自己,都极少查看。
女孩的体温顺着拂过他后颈的手指,渗入他的皮肤。
有点痒,也有点凉。
借着幽暗的路灯,艾夏第一次看清了刺青的全貌。
那是一把剑,剑锋朝上,笔直的树立着。
剑身颜色偏重,若不仔细看,可能认为上面是繁琐的纹路,若是仔细看——
艾夏的手一顿。
是她发现他的秘密了吗?纪风想道。
痛点暴露并不好受,远超他的想象。
那种如同脱了衣服被忽然推入闹市区裸奔的感觉——
可是眼下,他来不及感受难堪,耳边骤起的喧嚣压倒了一切声音,包括感受。
眼前一切颜色尽数褪去,黑白色的光斑中,一个带着纸质皇冠的男孩子守着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纪风知道,那个小男孩就是曾经的他。
然后,镜头一转,疯了的女人扬着一把刀,她狂笑着,黑白的底色中燃起了一抹红,那是她眼底的颜色。
女人愈来愈疯狂,那抹红色也愈来愈突出。
上帝视角忽然变成了小男孩的视角,女人步步逼近,忽的神色恍惚,目光漂移,忽的又面露慈爱,害怕似的退却。
终了红着眼,咬着下唇,眼底尽是决绝和无法宣泄的痛苦。
她在说,“小风,和妈妈一起离开吧,好不好?太痛苦了,活着太痛苦了——”
艾夏敏感的觉察到男生情绪的变化,那种掩藏的压抑,沉重的悲伤,无发宣泄的难过——仿佛黑云压城。
男生呼吸骤然变的沉重,一下一下好像喘不过气来,体温急剧下降,整个人止不住的打颤,额头后背却出了冷汗。
“风哥。”艾夏害怕了,忙小声的唤人。可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艾夏低唤了几声之后急了,连名带姓的喊,双手还放在他肩膀上使劲的摇。
正在这时,纪风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手机自带的铃声。
男生恍若噩梦突醒,肩背缩紧,上身蓦地前倾,垂着头捂着胸口用力喘了会气,才抹了把脸,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要接电话。
纪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出的蓝光扫在他的脸上,映的人表情有点恐怖。
“风哥——”你没事吧?
艾夏还没说完,纪风又使劲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看了艾夏一眼,指了下银杏树,示意要去那里接电话,艾夏会意,点了点头。
大概是噩梦初醒,又急着接电话,纪风没来得及整理衣裳,露出大半个刺青。
艾夏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内心只有一个疑问——
“痛吗?”
那么脆弱的地方,那么深的伤口,显而易见的刀伤。
谁能忍心下这般狠手?
可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她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牙齿蓦地咬到下唇的受伤处。
哎呀,好痛!
那一年的银杏黄的很早,风一吹,叶子纷纷扬扬。
隔着灰扑扑的灌木丛,艾夏支着下巴偏着头,望着树下的少年,少年身材高挑,右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他微微偏过头,看起来听得很认真,一举一动皆是最好的模样。
夜静悄悄的,不知掩盖了谁的心迹。
痛与不痛,刀子插入后颈又有多痛,直到离开墓园艾夏也没有问出口。
回学校的路上,艾夏抱着纪风的腰,头抵着男生的背,又不敢过于使力,轻轻的若即若离。后视镜里纪风看不到她的表情。
两个人皆是无言。
这和纪风之前预想的不一样。
互相暴露了秘密之后,双方反而更加生疏了,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可对上对方,反而尴尬的相顾无言。
纪风从来自行其是,难得体会这种百转千回的心思,想的心头烦躁,只好放空大脑,专注于骑车,一脚一脚的油门踩的